楚凡沉默片刻,語氣平靜道:“曹師,您都知道了……”
“并非我故意去查你。”曹峰淡淡一笑,道:“當初我讓曹炎助你,他便已查明,是黃家黃羽尋了劉大等潑皮,欲奪你家祖宅。”
“劉大等人死后,我便知……”
“不管黃家是否知曉是你所為,遲早仍會為宅子尋你麻煩。”
“可那黃羽是血刀門小頭目,已至練血境巔峰,正沖熬筋境,實力不弱……”
“我恐你應付不來,便讓曹炎盯著黃家。”
“也是想瞧瞧,你有何手段應對。”
說到此處,曹峰眼底添了幾許欣慰:“卻未料到,不料你殺性如此凌厲,修為更是突飛猛進,竟一人掃滅黃羽與黃家,未教我費半分心神。”
跟在身后的李清雪,終是按捺不住,出聲問道:“血刀門的黃羽,真是他所殺?”
“那黃羽實力不弱,雖只練血境,與熬筋境的周野交手也不落下風!”
“除了他,還能有誰?”曹峰笑著拍了拍楚凡的肩,語氣里滿是驕傲:“這小子的實力,可不止于此啊。”
趙天行看看楚凡,又看看曹峰。
他面露驚疑,唇齒微張,欲言又止。
楚凡輕松擊敗凌風,他半點也不意外。
可曹師說,楚凡竟斬殺了練血境的黃羽,更滅了黃氏滿門……
如此實力,如此手段,實在駭人!
趙天行吶吶道:“我只覺自己……像個廢物。”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曹峰又拍了拍趙天行的肩,語氣溫和了些:“人與人本就不同,天賦不同,際遇也不同。”
趙天行瞇著眼,摸了摸下巴,語氣帶幾分疑惑:“曹師,您這話我聽著怎如此熟悉?”
“好像先前誰這般說過……”
幾人邊說邊走入院中。
寒風漸漸小了。
陽光透過云層灑下,落在地上,帶了幾分暖意。
走入屋內,曹峰在椅上坐下,忽的正色道:“今日你二人既已展露實力,便去執事堂登記養血境吧。”
“從今日起,你二人也算七星幫弟子了。”
“是!”趙天行有些興奮地點頭。
他入七星幫二十三日,便突破養血境,只是聽了曹峰勸誡,一直未公開。
今日雖敗給了凌風,但登記“養血”境界早于對方數日,也算壓過一頭!
“曹師……”
楚凡卻有些猶豫,道:“成了七星幫弟子后,是否就要去七星堡?”
“我這段時日還有些私事,想推遲去七星堡的時間。”
七星堡離青陽古城有百余里,去了七星堡,來回一趟著實麻煩。
家里還有鎮魔碑,他實在難以安心。
“因拜月教的‘鑰匙’么?”曹峰語出驚人。
“正是。”楚凡未有驚慌,只微微點頭。
曹師既派曹炎盯著黃羽與黃家,知曉此事也不稀奇,是以他并不如何驚訝。
趙天行與李清雪齊齊一怔:“什么鑰匙?”
“楚凡……”曹峰未理會李清雪二人,只臉色凝重道:“你這步棋,太險。”
“你留黃家幾個仆役,引血刀門上鉤,欲借其力對抗拜月教,行那‘驅虎吞狼’之計,再坐收漁翁之利。”
“可世間豈有如此易事?”
李清雪眼神也變了:“二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會與拜月教牽扯上?”
“還想要驅虎吞狼?”
趙天行想說話,可見曹峰與李清雪面色凝重,只得按下不語。
曹峰道:“拜月教在尋一件寶物,此事被黃羽得知,他才會在北城布局,強占民宅。”
“正因如此,楚凡家祖宅才被黃羽盯上。”
“那黃羽不愿血刀門之人介入,便讓黃家仆役守在那些宅院,監視拜月教動向。”
“他這計劃本算周詳,青陽古城各方勢力皆未察覺……”
“可他沒料到,計劃里竟出了楚凡這等異數。”
“黃羽被拜月教人打傷后不久,楚凡便趁他病要他命,摸上門將給他宰了。”
李清雪忍不住又看了楚凡一眼。
楚凡仍沉默不語。
曹峰繼續道:“楚凡從黃家人口中,知曉了拜月教尋‘鑰匙’之事,是以滅了黃家后,故意留下守在那些宅院的黃家仆役。”
“沒幾日,那些仆役便因貪念作祟,找上了血刀門,想以‘鑰匙’的消息換銀錢。”
“結果那些個蠢貨,遇上了霸道兇殘的唐瀟,如今,那些仆役已全被唐瀟派人殺了,一個不剩。”
“拜月教尋的‘鑰匙’,究竟是何物?”趙天行問道:“能讓他們這般興師動眾,想必是稀世重寶吧?”
“曹師您難道不好奇,那是件什么樣的寶物?”
“就不想將那寶物搶到手?”
“好奇?自然是有的……”曹峰淡然道:“能讓拜月教這般執著的物事,定然不是凡品,或許是上古傳承的法器,或許是能顛覆江湖格局的秘寶。但你等須謹記……”
“這世間重寶,從來都帶著致命誘惑,也藏著滔天風險!”
“天行,你可知江湖之中,最易害人性命的,并非刀劍,也非毒藥?”
趙天行怔然:“還請曹師指點。”
曹峰指尖輕點木桌,淡漠道:“最易害人性命者,一曰‘好奇’,二曰‘貪欲’。”
“這天地便如一張大網,愈是新奇之物,愈可能藏噬人之鉤。”
“深潭中斑斕之魚,往往劇毒;幽洞內千年之蟲,常常致命。”
“好奇之心,淺嘗輒可,若執意探不該探之秘、尋不該尋之寶,便如徒手捉烙鐵、懸崖摘毒花,終將引火燒身,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趙天行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曹峰繼續道:“‘貪欲’之害,自古皆然,不需我多言。”
“那拜月教的來歷,遠比你們想象的神秘詭異,數百年前他們突然銷聲匿跡,如今重現江湖,必是帶著更大的圖謀。”
“此等勢力,莫說你們初入‘養血’,便是破了筑基五關、蛻凡入品之武者,又有幾人敢惹?!”
“再者,拜月教兩年前便至青陽古城……以他們的能耐,尋了兩年尚且無果,你又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尋到?”
他看向楚凡,眼神滿是凝重:“楚凡,你留下的鉤子已起效,便讓血刀門或其他勢力,去與拜月教折騰便是,你莫要再參與其中了。”
“我明白。”楚凡點頭,未再多言。
自始至終,他都不是想與拜月教搶寶物。
因那寶物,極可能便是他家中的“鎮魔碑”!
他所做一切,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而自保的第一步,便是將青陽古城的水——徹底攪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