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修士據點外的青陽城,是方圓百里內最繁華的城鎮。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兩旁,酒旗招展,商鋪林立,吆喝聲與車馬聲交織在一起,透著股戰后難得的熱鬧。
唐小白披著件素雅的月白外衫,墨發簡單束在腦后,臉色雖仍有些蒼白,眼底卻已沒了之前的虛弱。
顧若彤和韓凌雪一左一右走在她身側,江月瑩則牽著阿瑤的手,小丫頭正好奇地盯著街邊糖畫攤,眼睛亮得像兩顆圓葡萄。
“聽說這家‘醉仙樓’的桂花釀是青陽一絕,我們先去填飽肚子,再找家客棧歇腳。”
韓凌雪指著不遠處掛著朱紅燈籠的酒樓,聲音里帶著幾分輕松。
連日的緊繃終于散去,她難得露出了幾分少女的活潑,指尖還悄悄捏著枚剛買的蜜餞,不時遞給阿瑤一顆。
顧若彤笑著點頭,伸手替唐小白攏了攏外衫領口:“路上風大,你剛恢復,別再著涼。
等會兒讓店家多上些溫補的菜,好好補補?!彼某嘌鎰Ρ皇赵趦ξ锎铮丝桃簧韯叛b換了件淺粉襦裙,倒少了幾分戰場的凌厲,多了些溫婉。
幾人剛走到醉仙樓門口,就聽到二樓靠窗的位置傳來一陣刺耳的議論聲。
一個穿著錦袍的中年男人端著酒杯,斜睨著樓下的唐小白幾人,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看那幾個女子,走路腰桿挺得筆直,指不定就是些修煉的‘瘋婆子’。
聽說前些日子噬靈宗打過來,就是這些女修瞎摻和,差點讓整個青陽城跟著遭殃。”
他身邊的幾個商人模樣的人立刻附和起來。一個留著山羊胡的男人搖著折扇,嘖嘖嘆道:
“可不是嘛!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舞刀弄槍算什么樣子?再說那修煉之事,本就是男子的機緣,女子體質陰寒,強行修煉只會走火入魔,還容易引來邪祟,我看啊,就是禍水!”
阿瑤正仰頭看著唐小白,聽到這話,小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小手緊緊攥住江月瑩的衣角,小聲卻堅定地反駁:
“小白姐姐才不是禍水!是小白姐姐打跑了壞人!”
江月瑩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將阿瑤護在身后,抬頭看向二樓那桌人,聲音清亮:
“幾位先生說話未免太過偏頗!前些日子噬靈宗來襲,若不是修士們拼死抵抗,青陽城早就被邪靈傀儡踏平,哪還有你們在這里喝酒閑談的份?況且修煉不分男女,憑什么女子修煉就要被說成‘瘋婆子’‘禍水’?”
那錦袍男人聽到樓下的反駁,探出頭來,看到江月瑩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更是不屑:“喲,還敢頂嘴?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去年城西王掌柜家的女兒,就是跟著個女修學了幾天粗淺法術,結果走火入魔,把自家鋪子都燒了,這不是禍水是什么?”
顧若彤握著劍柄的手微微收緊,赤焰劍的熱氣在儲物袋里隱隱躁動。
她剛要上前理論,卻被唐小白輕輕拉住了。
唐小白搖了搖頭,眼底沒有怒意,只有一片平靜的堅定,她抬頭看向二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整條街“這位先生說的‘走火入魔’,恐怕是那姑娘修煉時無人指導,誤入了歧途,與‘女子修煉’本身無關。至于‘禍水’一說,我倒想問問,當初噬靈宗的邪靈傀儡攻破外圍防線時,是誰守在城門口,用身體擋住了石錘?是我們女修;是誰為受傷的百姓療傷,耗盡靈氣也不肯退?還是我們女修。”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二樓那桌人,又看向周圍圍攏過來的百姓,繼續說道:“修煉是為了守護想守護的人,不分男女老少。
若按先生的說法,男子修煉若是走火入魔,豈不是要被說成‘魔頭’?百姓們需要的是能保護他們的修士,而不是用‘性別’來劃分好壞的偏見?!?/p>
周圍的百姓漸漸議論起來。一個提著菜籃的老婦人看著唐小白,眼中滿是感激:
“這位姑娘說的是!上次我家孫兒在城外被邪煞之氣纏上,就是一位女修用靈氣救了他,那些女修都是好人??!”
一個年輕的鐵匠也附和道:“我親眼看到過,有個穿紅衣服的女修,拿著燃燒的劍,一下子就劈碎了邪靈傀儡的手臂,可厲害了!要是沒有她們,我這鐵匠鋪早就沒了!”
二樓的錦袍男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想到自己幾句閑言碎語,竟引來這么多人反駁。
他惱羞成怒,一拍桌子:“你們……你們就是被這些女修騙了!她們修煉用的靈氣,說不定是吸了男子的陽氣,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力氣?”
這話剛說完,韓凌雪突然上前一步,手中凝聚出一縷淡藍色的水靈氣。
那靈氣在空中化作一道小小的水龍,盤旋一圈后,輕輕落在街邊的一棵枯樹上。
不過瞬息間,原本干裂的樹枝上竟冒出了嫩綠的新芽,引得周圍百姓發出一陣驚呼。
韓凌雪看著二樓,語氣平靜卻帶著力量:“我修的是水屬性靈氣,滋養萬物,何來‘吸陽氣’一說?修煉靠的是吸收天地靈氣,淬煉自身,與性別無關,更與‘邪門’無關。倒是幾位先生,躲在后方安然無恙,卻對守護你們的人惡語相向,這才是真正的‘不齒’。”
那錦袍男人被懟得說不出話來,他看著周圍百姓鄙夷的目光,再也坐不住,拉起身邊的人就想溜。
剛走到樓梯口,就被一個穿著捕快服飾的男人攔住了。捕快朝著唐小白幾人拱了拱手,然后對錦袍男人沉聲道:“李掌柜,你在公眾場合造謠誹謗,污蔑守護城池的修士,按青陽城的規矩,該罰銀五十兩,用于修繕被戰火損壞的城墻,你可有異議?”
李掌柜臉色慘白,只能乖乖掏出銀子,灰溜溜地離開了醉仙樓。
周圍的百姓見狀,紛紛鼓起掌來,看向唐小白幾人的目光里滿是敬佩。
阿瑤從江月瑩身后探出頭,小臉上滿是驕傲,跑到唐小白身邊,仰著頭說:“小白姐姐,你好厲害!那些壞人都被你說跑了!”
唐小白蹲下身,摸了摸阿瑤的頭,笑著說:“不是姐姐厲害,是大家都明白,守護不分性別?!?/p>
顧若彤看著眼前的場景,緊繃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她拍了拍唐小白的肩膀:“還是你冷靜,要是我剛才沖上去,說不定真要被人說成‘瘋婆子’了?!?/p>
韓凌雪也笑了,她指了指醉仙樓:“好了,別站在這里了,桂花釀還等著我們呢!我聽說這家的東坡肉也很不錯,正好給小白補補身子。”
幾人走進醉仙樓,店家親自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幾位仙子快請上樓!剛才你們說的話,小的都聽到了,今天這桌算小的一點心意,就當是感謝仙子們守護青陽城!”
唐小白幾人推辭不過,只能道謝坐下。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落在幾人身上,暖融融的。
阿瑤捧著店家送的糖糕,小口小口地吃著,江月瑩給她遞著茶水,顧若彤和韓凌雪聊著接下來的療傷計劃,唐小白看著眼前的姐妹,心中滿是溫暖。
她知道,偏見或許不會一下子消失,但只要她們攜手并肩,用行動證明自己,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明白:修煉無關性別,守護不分男女。
而這份姐妹同心的情誼,會像手中的靈氣一樣,支撐著她們,走過接下來所有的風雨。
只是唐小白不知道,此刻青陽城的城門處,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男人正遠遠望著醉仙樓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他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輕輕摩挲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找的“五行靈根”,終于有了下落。一場新的危機,正悄然朝著青陽城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