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葉不凡的口袋里固執地嗡嗡作響,那震動聲在這死寂的餐廳里顯得格外刺耳。
秦成海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秦夢如的心則猛地一沉。
葉不凡拿出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平靜的臉,也照亮了來電顯示上那三個字。林夢雪。
秦夢如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停滯了,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秦天德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光。老人端起茶杯,輕輕吹著浮沫,眼角的余光卻鎖定了葉不凡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葉不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懷念,沒有怨恨,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那只是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他按下了接聽鍵,餐廳里安靜得能聽到每個人的心跳聲。
“喂。”
葉不凡的聲音淡漠得像是在跟一個推銷員說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小心翼翼,帶著幾分試探的聲音。
“不凡……是你嗎?”
是林夢雪。這個聲音曾經是葉不凡五年牢獄中唯一的慰藉和支撐,如今聽來,卻只剩下遙遠和陌生。
“是我?!?/p>
葉不凡惜字如金。
“你……你出來了?你現在在哪?我……我有點擔心你。”
林夢雪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刻意營造出的關切和委屈。
葉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擔心?五年來,她何曾有過一句擔心?
“有事?”
葉不凡不想跟她廢話。電話那頭的林夢雪似乎被噎了一下,她沉默了幾秒,聲音變得更低了。
“不凡,我們……我們能見一面嗎?有些事,我想當面跟你解釋?!?/p>
解釋?還有什么好解釋的?解釋她是如何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葉不凡用五年青春換來的自由?解釋她是如何轉頭就投入了仇人王賀的懷抱?
“不必了?!?/p>
葉不凡的聲音冷得像冰。
“林夢雪,從我進去的那天起我們之間就兩清了。以后,別再打電話給我,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p>
說完。葉不凡沒有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
“嘟?!?/p>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餐廳里,依舊一片死寂。
秦夢如怔怔地看著葉不凡,她看到葉不凡平靜地將手機放回口袋,然后拿起刀叉繼續切著盤子里那塊已經冷掉的牛排。仿佛剛才那個電話,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
秦夢如的心忽然就落回了實處,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將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
秦成海的臉色則難看到了極點,他本以為能抓住葉不凡的什么把柄,借機發難。沒想到,這個小子處理得如此干脆利落。
“哼,裝模作樣?!?/p>
秦成海低聲嘟囔了一句。
“啪。”
秦天德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老人的目光掃過秦成海,眼神冰冷;“吃你的飯?!?/p>
秦成海渾身一僵,立刻閉上了嘴。
秦天德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葉不凡身上,充滿了贊許。有擔當有決斷,拎得清。這樣的年輕人,才配做他秦天德的孫女婿。
“剛才說到哪了?”
秦天德像是完全忘了剛才的插曲。
“哦,對,董事長的事?!?/p>
老人家的聲音再次變得洪亮。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明天上午九點,集團召開董事會,我會當眾宣布這個決定?!?/p>
秦天德看著葉不凡。
“小凡,集團里那些老家伙,可沒我這么好說話。他們認錢認本事,不認人。你想坐穩這個位置,得拿出真本事讓他們服氣?!?/p>
葉不凡抬起頭,迎上老人的目光。
“爺爺,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
他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好!”
秦天德開懷大笑。
“吃飯!吃飯!”
這頓壓抑的家宴,終于在一種詭異的和諧中結束了。葉不凡和秦夢如并肩走出餐廳。
月光如水,灑在莊園的石板路上。晚風帶著花園里玫瑰的香氣,吹散了餐廳里殘留的緊張。
“剛才……”
秦夢如猶豫著開口。
“你……沒事吧?”
葉不凡停下腳步,轉頭看她。
月光下,女孩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葉不凡笑了。
“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秦夢如搖搖頭。
“我只是怕你……心里難受?!?/p>
“早就不難受了?!?/p>
葉不凡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夜空。
“在里面的第一年,會難受,會想不通。第二年就麻木了,到第五年,只剩下可笑?!?/p>
“我用五年時間看清了一個人,認清了一段感情,很值?!?/p>
秦夢如靜靜地聽著。她能感覺到,葉不凡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真的放下了。那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淡然。
“以后有我陪著你。”
秦夢如鼓起勇氣,輕聲說道。
葉不凡轉過頭,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秦夢如的身體輕輕一顫,卻沒有掙脫。
兩人就這樣手牽著手,在月光下慢慢走著。誰也沒有再說話,但彼此的心卻前所未有地貼近。
回到葉不凡的房間門口。
“早點休息?!?/p>
葉不凡松開她的手。
“嗯。”
秦夢如點點頭,臉頰微紅;“你也是?!?/p>
她轉身想走,又停下腳步,“不凡?!?/p>
“怎么了?”
“明天……董事會,我陪你一起去。”
秦夢如的眼神很堅定。
“好?!?/p>
葉不凡笑了。
秦夢如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葉不凡推門走進那間寬敞得過分的臥室。房間里已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換上了全新的床上用品。
空氣中,還殘留著陽光的味道。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燈火璀璨的莊園。
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了。一個全新的,需要他用力量去守護的家。
葉不凡從口袋里拿出那張冰涼的黑色卡片??ㄆ跓艄庀?,反射著幽深的光芒。
他又想起了秦成海那怨毒的眼神,想起了周云海臨走時的威脅,想起了那個打來又被他掛斷的電話。
過去像潮水般退去,未來,像一座座高山橫亙在前。
秦家。周家,天盛藥業。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覬覦著秦家這塊肥肉的豺狼虎豹。
葉不凡的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起來,五年蟄伏,他飲盡了世間所有的冰冷和黑暗。
如今猛虎歸山,蛟龍入海。這天海市的風,也該換個方向吹了。
葉不凡將黑卡收好,走到床邊坐下。
他沒有立刻躺下休息,而是盤膝而坐,雙目微闔。一縷縷肉眼看不見的天地靈氣,開始緩緩向他匯聚而來。
五年的牢獄,師父教他的可不僅僅是醫術和殺人的本事。
還有這套足以震古爍今的修煉法門,《九玄天經》。這才是他安身立命,敢于叫板整個天海的真正底牌。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房間時,葉不凡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一夜未眠,精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好。雙眸之中,精光一閃而逝。
他起身,洗漱,換上了王管家一早就準備好的一套剪裁合體的阿瑪尼西裝。
鏡子里出現了一個全新的葉不凡,身材挺拔,面容俊朗。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既有年輕人的銳氣,又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沉穩。
當葉不凡走出房間時,秦夢如也剛好從對門出來。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練的白色職業套裙,將她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長發盤起,臉上畫著精致的淡妝,讓她少了幾分平日的溫婉,多了幾分職場女強人的颯爽。
兩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艷。
“很帥?!?/p>
秦夢如由衷地贊嘆。
“你也很美?!?/p>
葉不凡同樣回道。
秦夢如的臉頰飛上一抹紅暈。
“走吧,董事長。”
她調皮地眨了眨眼。
“別遲到了。”
樓下餐廳。秦天德已經坐在那里喝著早茶,秦成海卻不見蹤影。
“爺爺,早?!?/p>
“早?!?/p>
秦天德放下茶杯,滿意地打量著面前這對璧人。
“不錯,有幾分樣子?!?/p>
老人看向葉不凡。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p>
“好?!?/p>
秦天德點點頭。
“記住,從你踏進會議室的那一刻起,你代表的就是我秦天德。”
“誰贊成誰反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他們知道,秦家,還是我說了算?!?/p>
老人的話霸氣十足,葉不凡重重點頭。
“我明白了。”
一輛加長的勞斯萊斯幻影,早已等候在別墅門口。
司機拉開車門,葉不凡和秦夢如坐了進去。
車子平穩地駛出秦家莊園,向著天海市中心的秦氏集團大廈開去,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