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nèi)是另一個世界,與門外的殺機(jī)四伏截然不同,這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葉不凡盤膝坐在青銅藥鼎前,雙目緊閉。
他的呼吸悠長而平穩(wěn),與這間古老藥房里沉淀了百年的藥香融為一體。
他沒有急著動手,他在等。等一個契機(jī),也等一個人心。
煉丹,煉的不僅僅是藥,更是人心。
秦夢如若找不到那三味主藥,或者說,她若是在困難面前有半分退縮,那他后續(xù)所有的計劃都將是空中樓閣。
這不僅是對秦夢如的考驗,更是對秦家氣運(yùn)的考驗。
突然,葉不凡的鼻子輕輕動了一下,他的眉毛微微挑起。
一股奇異的宛若天外而來的清冷異香,正絲絲縷縷地透過那厚重紅木門的門縫滲透進(jìn)來。
這香味……
葉不凡猛地睜開了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里爆射出一團(tuán)難以置信的精光!
龍涎香!而且是品質(zhì)高到匪夷所思的極品龍涎香!
他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門前。他的手搭在門栓上,頓住了。
他能感覺到,門外沒有人,那股氣息是被人刻意留下的。
葉不凡深吸一口氣,緩緩拉開了門栓。
“吱呀——”
木門洞開,清冷的月光如水銀般傾瀉而下,灑滿了門前的石階。
月光下,一個古樸的紫檀木盒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葉不凡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緩步走了出去,彎腰將那個盒子撿了起來。
入手竟帶著一絲溫潤的暖意,仿佛還殘留著某個人的體溫。
他沒有立刻打開,只是用指腹輕輕摩挲著盒子上的紋路,他的腦海里瞬間閃過了無數(shù)種可能。
秦夢如是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找到這種有價無市的稀世珍寶的?她付出了什么代價?
葉不凡的心沒來由地揪了一下,他緩緩打開了盒蓋。
“嗡——”
一股比剛才濃烈百倍的異香撲面而來,那香味仿佛有生命一般,爭先恐后地鉆進(jìn)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渾身的毛孔都在一瞬間舒張開來。
僅僅是聞了一下,他就感覺自己這五年來在獄中積累下的暗傷都仿佛被撫平了許多。
葉不凡看著盒子里那塊散發(fā)著柔和光暈的灰白色固體,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diǎn)。
他笑了,笑聲里帶著一絲無奈,一絲心疼,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
“傻女人?!?/p>
他低聲喃喃自語。
為了一個承諾,為了一個所謂的“男人”,她真的敢把天都給捅破。
就在這時。
“咻!”
“咻!”
兩道微不可察的破空聲從院墻外傳來。葉不凡目光一凝,頭也沒回,只是伸出了手。
兩個同樣古樸的木盒,一紅一白,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精準(zhǔn)地落在了他的左右手上。
左手的紅盒,入手炙熱如火。右手的白盒,入手冰寒刺骨。
百年血珊瑚!千年雪蓮子!
三味主藥,一夜之間盡數(shù)到齊!
葉不凡站在月下,手捧著三個盒子,久久沒有言語。
他能想象得到,秦夢如為了這三樣?xùn)|西掀起了怎樣一場滔天巨浪。這個女人的決心與手段遠(yuǎn)超他的想象。
“秦夢如……”
葉不凡輕聲念著這個名字。
“你既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從今往后,這天海市再無人敢欺你分毫?!?/p>
話音落下,他轉(zhuǎn)身走回藥房。
“哐當(dāng)?!?/p>
厚重的紅木門再次合攏,這一次,門內(nèi)燃起的將是足以焚盡八荒的熊熊烈焰!
……
主別墅,秦夢如的臥室內(nèi)。
巨大的落地窗沒有拉上窗簾,她就這么赤著腳站在窗前,遙遙望著后院那座獨(dú)立小院的方向。
她剛洗完澡,身上只裹著一件寬大的白色浴袍,濕漉漉的長發(fā)還在往下滴著水。
浴室里那件被她脫下來的黑色皮衣,在靠近腰間的位置有一個不起眼的破口,那是匕首劃過的痕跡。
秦夢如的手里端著一杯紅酒,鮮紅的酒液在水晶杯里輕輕晃動,映著她那張美得令人窒息,卻又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她的手在微微發(fā)抖,不是因為冷,也不是因為后怕。而是一種陌生的,后知后覺的戰(zhàn)栗。
開槍殺人的那一瞬間她沒有任何感覺,可現(xiàn)在,當(dāng)一切塵埃落定,當(dāng)那股支撐著她的信念稍稍松懈,那股血腥味,那聲骨骼碎裂的脆響,還有光頭男人眉心那個不斷擴(kuò)大的血洞……
一幕一幕,如同夢魘在她腦海里瘋狂回放。
“嘔——”
秦夢如再也忍不住,沖進(jìn)衛(wèi)生間對著馬桶劇烈地干嘔起來。
她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酸澀的膽汁一陣陣往上涌,灼燒著她的喉嚨。
良久,她才扶著墻壁,踉蹌地站了起來。
她看著鏡子里那個臉色慘白,眼神卻依舊倔強(qiáng)的自己,忽然笑了。
那笑容帶著一絲自嘲,帶著一絲瘋狂。
“秦夢如,你怕什么?這就是你選擇的路?!?/p>
“為了他,為了秦家,別說殺一個人,就算是變成真正的魔鬼,又能怎樣?”
她打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狠狠潑在自己臉上,刺骨的寒意讓她瞬間清醒了許多。
她抬起頭,鏡子里的那雙眸子再次恢復(fù)了女王般的冰冷與堅定。
后悔嗎?不,我秦夢如永不后悔。
……
藥房內(nèi)。
葉不凡沒有立刻開始煉丹,他將那三樣主藥小心翼翼地放在黃花梨木桌上,然后從藥柜里精準(zhǔn)地找出了另外七十二種輔藥。
每一種藥材的年份,品相都必須分毫不差。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了那座青銅藥鼎前。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鼎身上那些古老而繁復(fù)的云紋。
這尊藥鼎名為“龍吟”,是《九玄天經(jīng)》中記載的上古丹鼎之一,只是不知為何會流落到秦家。
葉不凡將手掌按在了藥鼎之上,雙目微閉。
一股精純無比的真氣從他的丹田涌出,順著他的手臂緩緩注入了藥鼎之中。
“嗡——”
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青銅藥鼎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嗡鳴,仿佛一頭沉睡的巨龍正在緩緩蘇醒。
鼎身上的云紋像是活了過來一般,開始散發(fā)出淡淡的金色光芒,整個藥房的溫度開始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攀升。
“起!”
葉不凡低喝一聲,手掌猛地向上一抬!
“轟!”
一團(tuán)淡金色的火焰憑空出現(xiàn)在藥鼎的下方,熊熊燃燒起來。
真火煉丹!這已經(jīng)不是凡俗醫(yī)術(shù)的范疇,而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若是李乾元在此,怕是會當(dāng)場嚇得魂飛魄散,跪地叩拜!
葉不凡的神情變得無比專注,他的雙手化作一道道殘影,將那七十二種輔藥按照特定的順序,分毫不差地投入了藥鼎之中。
“嗤嗤——”
藥材入鼎,瞬間便被那金色的真火融化成了最精純的藥液,在鼎內(nèi)翻滾,沸騰。
不同的藥液呈現(xiàn)出不同的色彩,赤橙黃綠青藍(lán)紫,如同彩虹一般絢爛。
一股股濃郁的藥香彌漫開來,又在瞬間被藥鼎上方的氣旋死死鎖住,沒有泄露出一絲一毫。
一個小時過去,七十二種輔藥已經(jīng)完全融合,化作一團(tuán)七彩的液體,在鼎內(nèi)緩緩旋轉(zhuǎn)。
葉不凡的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
時機(jī)到了!他眼神一凝,左手凌空一抓,那塊百年血珊瑚呼嘯而起,飛入鼎中。
“轟!”
藥鼎內(nèi)的藥液瞬間變成了赤紅色,如同沸騰的巖漿,一股炙熱的氣浪猛地爆發(fā)開來,幾乎要將鼎蓋掀飛!
葉不便冷哼一聲,右手隔空向下一壓。
“定!”
那股暴動的能量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按住,瞬間平息了下去。
緊接著他右手一招,那枚千年雪蓮子也飛入了鼎中。
“滋啦——”
仿佛滾油潑進(jìn)了冰水里,鼎內(nèi)瞬間炸開,赤紅與冰藍(lán)兩股力量瘋狂地沖撞,糾纏,整個藥鼎都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發(fā)出的嗡鳴聲尖銳刺耳!
鼎身上那些金色的云紋明滅不定,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就是現(xiàn)在!”
葉不凡眼中精光爆射,他探手抓過那塊極品龍涎香,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扔進(jìn)了鼎內(nèi)!
龍涎香入鼎的瞬間,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但是整個藥房,卻在那一刻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那劇烈顫抖的藥鼎停了,那狂暴沖撞的能量靜了,熊熊燃燒的真火也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下一秒。
“吟——”
一道仿佛來自九天之上的龍吟之聲,從藥鼎之內(nèi)轟然響起!
一道璀璨奪目的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直接撞破了藥房的屋頂,射入蒼穹!
莊園內(nèi),秦夢如猛地抬頭,駭然地望著那道貫穿天地的金色光柱,美眸中寫滿了震撼。
天海市,無數(shù)個角落里,無數(shù)個正在沉睡的大人物,也在這一刻被這股異象驚醒,紛紛望向秦家莊園的方向,眼神里充滿了驚疑與駭然。
而藥房之內(nèi),葉不凡看著懸浮在藥鼎上空,那一顆顆龍眼大小,通體流光溢彩,丹身上甚至有龍形紋路在游走的金色丹藥,緩緩?fù)鲁隽艘豢跐釟狻?/p>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睥睨天下的笑容。
“培元丹,成了,一共七顆,運(yùn)氣不錯!周云海,你的死期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