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男看著桌上那支蠟已經見底,沉聲道:“我們走。”
說著,就忽得站起身,就要離開,往外面走去。
這支蠟的燃燒速度,要比正常蠟燭快得多,正常蠟燭燒幾個小時,都是沒有問題的。
但即便如此,這根蠟燭即將燃盡,也用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
在此期間只要安撫好來訪鬼就好,當然,同樣有一定難度。
這為幾個玩家提供了挺長時間,比較安全的避風港。
距離進入鬼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只要再堅持五個小時,就能完成副本任務,離開副本。
其他幾個玩家見眼鏡男動身,也沒有猶豫,紛紛從木椅上站起。
跟在眼鏡男后面,朝這個房間的門沖去。
這個房間正在變得越來越危險,在剛才兩只鬼,第二只鬼即將發狂的時候,他們就想趕緊離開。
只是沒想到,眼鏡男看破玄機,為他們爭取到了更多的時間。
但現在,爭取到的安全時間又走到了盡頭,該跑了!
情侶男咬緊牙關,狠狠攥緊拳頭,剛才女朋友的話,刺激到了他,再加上強烈的恐懼驅使,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做出改變。
他不想死,他想要活下去。
他的生活相當美滿,父母對他很好,教育資源,財富等等,也相當豐厚,他的學習成績也很好,還找到了這么好的女朋友,眼看著,就是一份完美人生的劇本。
在那種安全的環境下,沒有主見,抗壓能力弱,不夠堅定,不夠狠辣,也稱不上不是什么缺點,反而是一種優勢,能讓他的更加穩妥,不容易做錯事,走錯路,而且人際關系也能搞得更好。
但來到驚悚游戲中,如此危險,如此不穩定的環境下,過于優柔寡斷,就是會影響生存率的缺點。
明明離門口沒有幾步路,按道理來說,幾秒鐘就能出去。
為什么跑了這么久,離開心理咨詢室的門,還是離他這么遠?
就好像自己一直都是在不斷原地踏步!
情侶男渾身又開始忍不住瘋狂顫抖,他努力克制,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反而抖得更加厲害了。
下決心做出改變,并不困難,真正難的是,要怎么做,怎么才能把這份決心,給一步步落到實處。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我有罪,我該死!我是深陷網絡賭博的深淵,無可自拔的賭鬼。”
“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小玩幾角錢,當做是一種娛樂活動,心想就和他們打麻將,打撲克,沒有什么區別,就算是輸掉,也沒有什么。”
“但是,慢慢地,我開始不滿足幾角錢的刺激,開始變成幾塊錢,十幾塊,幾十塊,直到一次,我一把壓了一百塊,五分鐘開獎后,我就賺到我一個月的工資,我就知道,我再也離不開它了。”
“后來,我下注的金額,變成了幾千,甚至上萬,我輸掉了我和我老公多年的存款,輸掉了孩子的學費,輸掉了爸媽死前留下的遺產。”
“為了不讓我老公和孩子發現,我無師自通,變成了最好的演員。我把房子抵押,我從銀行借貸,從網上擼高炮,向親戚朋友借錢。”
“在他們什么都不知道的時候,這個家早就已經千瘡百孔,債臺高筑,我欠下的錢,已經成為一筆巨款,就算是我們不吃不喝,也要干上三十年才能還完。”
“在又一次把借來的錢輸光之后,我知道,我輸紅了眼,又想把從別處借來,假裝我和老公存款的十幾萬拿來賭。”
“好在,我兒子把這筆錢都充進了游戲里,才制止了我的賭癮,那一次,也讓我意識到,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要好好管教兒子,給他樹立起來一個好的榜樣。欠的錢,慢慢還,只要不再賭,總能還清的。”
“為了控制住自己,也為了好好教育兒子,我每當又想賭的時候,就會去狠狠揍他一頓,同時教育他,要好好學習,絕不能碰賭博,相信他一定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方休看著中年女鬼講到這里的時候,還一副自我感動的樣子,不禁陰陽怪氣道:“你是懂教育學的,你兒子有了你,這輩子也算是有了。”
少年鬼顯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邊哭邊笑:“嗚嗚嗚嗚……不!明明不是我的錯,明明你做的更過分。嗚嗚嗚……怎么能這樣,怎么能這樣對我?……哈哈哈哈!你們還好意思我說,你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哈哈哈哈!!太好了,你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太好了!!哈哈哈!!”
中年女鬼繼續講道:“后來,我和我老公把他往游戲里充的錢要了回來。”
“但是,為了能夠更加名正言順地揍他,不對,更好地教育他,我們一致決定,不告訴他錢拿回來了。”
“而且,我還能以此為借口,向其他人賣慘,讓他們寬限我的還錢時間,一石二鳥。”
中年男鬼默默聽著,中年女鬼的坦白局含金量,超乎他的想象。
和對方相比,他給女主播刷的那十幾萬,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中年女鬼:“日子慢慢過去,直到有一天,我發現,自己的老公竟然在看女主播,而且還給對方刷了好多錢的禮物。”
“我非常生氣,家里都欠了這么多錢,他竟然還給女主播刷禮物,簡直是精蟲上腦,不可理喻!”
“為了懲罰他,我決定,要讓我們家背上更多的欠款,永世不得翻身!到時候各種催債短信,催債人上門,他就知道得罪我的下場了!”
“我再次點開賭博網站,開始瘋狂投注,賭得昏天黑天,不分晝夜,我不知道賭了多久,反正賭到最后,我已經借遍了列表里所有人的錢,把網上各種合法,非法的網貸平臺,全都借了個遍。直到再也榨不出一點錢來,我感到暢快又空虛。”
“當我滿懷激動,想把這件事告訴我老公,讓他明白,這都是他給女主播刷禮物害的時,卻發現,我老公和我兒子,都已經死在房間里,他們的身體也已經腐爛發臭,不知道早已經死了多久。”
中年男鬼手里拎著酒瓶子,這次卻沒有砸向自己的腦門,而是直接對著中年女鬼的腦門,就砸了下去。
他沒有講話,只是一下又一下砸了下去,此處無聲勝有聲。
“醫生,醫生呢?”中年女鬼腦門很快就被砸裂開,一張張血色欠條,血色籌碼,染血的骰子,從里面不住噴涌而出,根本止不住,好像永遠沒有盡頭,她也不在意,只是到處張望,尋找玩家們的身影,“你們說,我是不是有罪,是不是很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