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在外面墜了一會兒,滴溜滴溜轉了幾圈。
干瘦女人才顫顫巍巍,舉起干巴巴的手,將眼珠給塞了回去,合上眼皮,那只手重重落下,像是剛才那個動作,就耗干了她所有力氣。
每次自己丈夫出門巡邏,她都要睜開眼睛看一看,才能安心。
沒有人就好…沒有人就好……
那死鬼每次出去,都忘記鎖門,真是讓人操心!
方休默默看著這一幕,淡淡道:“要是換個人過來,這時候已經被發現了,后果大概是紅眼保安急沖沖趕回來,把人剁成血肉醬,加到那純凈水桶中。”
如果自己沒有存在感極低這一特性的話,進到這里,看到干瘦女人之后,就要立馬躲藏起來,等到她睜完眼,再合上后,才開始活動,探索這間保安室。
哪怕躲過第一次睜眼,后面也還有不小的風險,玩家無法確定,她下一次睜眼會是什么時候。
當然,要是被發現的話,就只能考慮劫持干瘦女人,等紅眼保安回來,拿干瘦女人做威脅,這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雖然用一只鬼的生命安全,來威脅另一只鬼,聽起來也有些異想天開,天方夜譚。
方休不需要擔心這種事,他有著無比充足的時間,根本不用擔心,不管干瘦女人睜眼與否,都不影響他著手搜索這個房間。
保安室里,除了以上東西外,只有一張兩米長,一米五寬的床,如果有什么東西,那應該就在這床上了。
方休來到床前,一點點翻找,后從床頭下,翻到一疊病歷。
“患者張愛菊,年齡44歲……,經診斷,患者為渴血病,中期,目前唯一醫治的方法,就是找到適配的骨髓移植者。此事難如登天,即使能找到,所需要的費用,同樣也在五十萬以上。患者為保潔員,患者家屬為保安,家庭經濟狀況堪憂,難以支付以上費用,建議保守治療,或許能有奇跡降臨。”
在病歷的一旁,寫著歪歪扭扭的很多字,仔細看去,是密密麻麻堆疊在一起的兩個字:救人,救人,救人,救人,救人……
方休看著干瘦女人,她現在的狀態,明顯已經死掉了,從科學角度來講,把這種粗制濫造的“血漿”注入體內,就算是活人,也得被折騰死。
他能夠想象到,那個絕望的場景。
保安得知噩耗后,開始拼命找尋骨髓匹配者,拼命籌錢,想要湊夠那五十萬救命錢,救回自己不幸患上渴血病的妻子。
可他只是個小小的保安,他經歷無數次碰壁,挫折之后,絕望的發現,自己找不到骨髓匹配者,就算是真有,也輪不到他,他的前面排了不知道多少成功人士,有權有勢者的家屬,親朋,他也湊不到那五十萬,這是一筆他無法企及天文數字。
絕望的他最后瘋了,開始憑借自己的想象,用廢舊輸液器,用礦泉水水桶,用案板,用絞肉機,自制出來一套粗糙的“血漿制造系統”,想要靠這玩意兒,救回自己的妻子。
他或許是對無辜者下手,或許是對自己的仇人動手,具體細節他不得而知,總之,他將他們作為原材料,最終,釀成了一場人間悲劇。
“所以說,這玩意兒會是個劇情道具嗎?”
方休看著這張病歷,摸不準,剛才老周說,副本里面會有劇情道具,能夠幫助玩家更好的活下去,拿到之后,腕表會有提示,并且給出大致說明,告訴玩家簡單的使用思路。
可問題在于,他沒有腕表,這種對于正常玩家來說只是基礎的功能,他卻沒有辦法使用。
這種東西和功能,對于擁有的人,不覺得有什么,好像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樣子,但要是沒有的話,是真的難受,就像健康一樣。
“真是可惡啊!都怪驚悚游戲,搞區別對待,想辦法搞一塊腕表這件事,真的十分重要。”
“希望六個玩家能加快進度,努努力,趕緊死掉一兩個,讓我這個替補玩家能有一塊腕表用。”
方休在床上繼續翻找,又找到一只纏滿黃色膠帶的大號電筒,推下開關,大號手電筒亮了起來。
白光照在干瘦女人身上,發出“磁磁——”的烤肉聲,她那干巴巴的身上,冒出陣陣白煙,顯得更加干巴。
“啊啊啊啊啊——”
她瘋狂扭動身子,凄厲的慘叫聲,從她口中傳出,極具穿透力。
“罪過,罪過,我不是故意的。”
方休連忙關掉手電筒,一臉無辜,裝作無事發生。
好消息是手電筒的效果知道了,可以對鬼怪產生一定的傷害。
壞消息是,被他禍害病號的老公,馬上就回來了。
咚——咚——咚——
外面傳來防爆棍撞擊地板的高頻聲音,還有急促地腳步聲。
幾個呼吸后,眼中閃爍著兩點紅光的高大身影,擠進窄小的保安室門,看著渾身還在冒著白煙,一抽一抽的干瘦女人,開始發狂:“誰……是誰……殺!殺!殺!”
他那雙紅眼快速掃視房間,方休拎著手電筒,在他的目光掃視下,若無其事出了門。
這個紅眼保安看起來要發狂了,繼續呆在這兒,他害怕被誤傷,還是稍微躲遠點為妙。
果然,在他離開之后,就在門外傳來看到紅眼保安就拎著防爆棍,在房間里一陣亂揮,亂砸,發出一陣令鄰居發狂的拆家噪音。
干瘦女人有氣無力道:“下次,關門。”
她沒有睜眼去看,只是聽著自己丈夫這暴躁,愚蠢的聲音,就知道是他回來了,讓她分外安心。
紅眼保安來到那只剩下四分之一的純凈水桶前,雙眼流下兩行渾濁的血淚:“沒了……快沒了……嗚嗚……不……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丟下……丟下我一個人……”
干瘦女人艱難開口:“蠢,貨,快去,抓,老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紅眼保安抹干眼淚:“抓,抓老鼠,老鼠……老鼠!老鼠!!!”
他攥緊防爆棍,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那條手臂上血管爆起,仿佛一條青色的長蛇盤踞,充滿了爆炸的力量感。
就在他離開時,干瘦女人再次提醒:“關門,蠢貨。”
然而,就在紅眼保安出去,打算關門時,早就在旁邊等候的方休,又抬腳溜了進去。
這個房間他還沒搜完呢,怎么能夠就此半途而廢?
碰——
身后,防盜門被重重關上。
聽到這個聲音,干瘦女人心底長松了一口氣,剛剛被光線照射,她的身體狀況越發糟糕,連睜眼都懶得再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