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的唇形還在她視網膜上晃蕩，像塊沒播完的廣告。

顏晚剛被助理領進休息室，門一關，系統蘿莉音就炸了：“宿主！你心跳又飆到130！建議立刻親一口裴硯穩壓——”

“閉嘴。”她翻包找口紅，“再胡說八道扣你工資。”

“哼！”電流雜音一扭，切換成東北腔，“愛信不信，反正你活不過明天晚上。”

她對著鏡子補妝，手有點抖。不是怕任務，是怕見裴硯。坦白？怎么坦？說我能看見你寫的小說片段，還是說咱倆可能被同一支筆寫進了命運里？

手機震了下，陳導發來消息：【明早九點錄新一期《心動信號》，全員到棚。P.S.裴總來了。】

她眼皮一跳。

裴總？哪個裴總？

答案三分鐘后揭曉——裴明淵站在主控室門口，金絲眼鏡反著冷光，佛珠在指間轉得飛快。

陳導縮在角落搓保溫杯，看見顏晚進來，眼神直往她身后瞟。

“裴總說要優化節目立意。”他壓低嗓，“覺得‘契約情侶’太俗，建議改成‘真心尋愛’。”

“哦？”顏晚挑眉，“那昨晚熱搜第一的CP名是誰推的？”

“這……”陳導卡殼，“他還說，綜藝內容需符合主流價值觀，某些嘉賓行為存在爭議。”

“比如我撕合約？”

“比如你……可能對節目組隱瞞了健康狀況。”

顏晚冷笑：“誰說我有病？”

話音未落，裴明淵踱步過來，笑得溫文爾雅：“顏小姐，聽說你對花粉過敏？可我們棚里用的都是仿真花。”

“真花假花，只要帶刺，我都扎得慌。”

“有意思。”他輕敲佛珠，“但觀眾更關心真相。比如，你母親住院期間，是否接受過不明來源的資金援助？”

她瞳孔微縮。

五十萬手術費，來歷清清楚楚——眾籌平臺一筆筆可查。但沒人知道，第一筆五萬塊，是裴硯匿名打的。

“您這問題，建議去問財務審計。”她揚起下巴，“還是說，狂龍娛樂現在連慈善都能操控？”

裴明淵瞇眼，忽而轉向監控屏：“陳導，把第八期直播的原始素材調出來。”

陳導手一抖：“啊？那個……硬盤昨晚突發故障，正在恢復。”

“巧。”裴明淵微笑，“那不如現在連線技術部，看看能不能遠程修復？”

“不用麻煩。”顏晚掏出手機，“我這兒有備份。”

她點開一段錄音——葉筱悠的聲音清晰傳出：“合同第七條改好了，等她簽字，裴明淵就能拿到她三年收入分成。”

空氣瞬間凍結。

裴明淵臉色不變，指尖卻捏緊了佛珠。

“顏小姐，偽造錄音可是違法的。”

“要不要比對聲紋？”她歪頭，“順便查查葉小姐整容醫院的付款記錄？聽說她上個月做了三次填充，醫生名字叫……王振華？”

這個名字一出，裴明淵瞳孔驟縮。

王振華，正是他安排在裴硯身邊的心理醫生王醫生的本名。

“你調查我？”他聲音冷下來。

“我只查想害我的人。”她收起手機，“順便提醒您，綜藝合同第十二條寫著：單方強制撤檔需賠償違約金兩千萬。您確定要為一句‘不符合主流價值觀’，賠掉公司半年利潤？”

裴明淵盯著她看了三秒，忽然笑了：“陳導，節目照常錄制。”

轉身前，他低聲補了句：“但下一期，我想看到更真實的互動。”

門關上后，陳導癱在椅子上：“我的媽呀……我以為我要失業了。”

“他不敢撤。”顏晚靠墻站定，“裴硯還在臺上掛著呢，粉絲經濟扛著平臺半邊天，他敢動我，裴硯立馬退綜。”

“可他明顯沖你來的。”

“那就讓他看場大的。”她勾唇，“明早錄‘真心尋愛’？行啊，我給他演個‘當眾表白’。”

陳導嗆住：“你瘋了？任務還沒完成，你現在跟裴硯搞曖昧——”

“誰說我是認真的？”她眨眨眼，“綜藝嘛，演技到位就行。”

---

第二天錄影棚，燈光剛亮，彈幕就刷起來：

【救命！顏晚今天穿的是戰袍吧】

【裴影帝眼神快噴火了】

【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瓜】

環節設定是“匿名提問”，嘉賓從題箱抽問題回答。

顏晚第一個上臺，伸手摸進箱子——

預知觸發！

畫面閃現：她抽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你愛裴硯嗎”，全場嘩然，裴明淵坐在觀眾席鼓掌。

她猛地縮手。

“我不抽了。”她轉身就走，“這游戲太老套，換一個。”

陳導急得冒汗：“可這是流程——”

“那就即興。”她回頭看向裴硯，“裴老師，咱們玩個新規則：我說一句話，你接下半句，接不上的人，罰喝檸檬汁。”

全場安靜兩秒。

裴硯摘下眼鏡，慢條斯理放進西裝內袋：“你先。”

“山無陵，江水為竭。”

他抬眼：“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兩人語速平穩，像排練過千百遍。

彈幕瘋狂滾動：

【這不是古詩接龍，這是情話對唱吧】

【他們倆是不是背過同一本《詩經》】

【建議直接頒個‘靈魂伴侶獎’】

輪到裴硯出題。

他看著她，聲音不高不低：“執子之手——”

顏晚脫口而出：“與子偕老。”

下一秒，預知再次觸發！

畫面破碎：

她站在暴雨中，手里攥著一頁泛黃手稿，標題是《晚舟已渡》，作者署名“裴硯”。

文字浮現：“她終于看見了所有記憶碎片的源頭——那不是預知，是我的記憶，被系統偷走，拼成了她的未來。”

預知中斷。

她呼吸一滯。

裴硯還在看著她，仿佛等著她接下一句。

可她突然意識到——

這些對答，不在劇本里。

這些詩句，從未排練。

但他們就像……早就約定好了一樣。

“該你了。”他淡淡開口。

她張了張嘴，臨時改口：“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他幾乎立刻回應：“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全場寂靜。

連彈幕都停了一瞬。

然后炸開：

【我頭皮炸了】

【這根本不是接詩，是雙向奔赴】

【他們倆到底什么關系！！】

陳導偷偷抹汗，瞥見監控屏一閃——裴明淵正站在玻璃外，手指死死掐著佛珠，鏡片后的目光像刀。

錄制結束鈴響。

顏晚轉身要走，裴硯忽然起身，幾步追上，在所有人鏡頭前，將一張折疊的紙塞進她手心。

“下次，別臨時換詩句。”他聲音極輕，“我接不住。”

她低頭，紙角露出一行打印小字：

“系統漏洞說明：記憶同步率超過70%，將觸發強制綁定協議。”

她猛地抬頭，他已轉身離去。

袖口滑出半截鋼筆，筆帽刻著兩個小字：硯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