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了？”

羅寶釵愣了一下：“你說的是火化吧？”

“是的！”徐志明點了點頭，“下地土葬太慢了，不如火化快！”

“確實如此！”

羅寶釵抹掉了眼淚，站起來看著葉子玄說：“子玄哥，不能耽誤你的時間，我爹娘和哥哥也這樣辦吧……”

“好！”

兩個親屬都答應了，葉子玄自然沒有什么好拒絕的。

“那我們現在就走！”

他一邊往村里走，一邊問：“先去誰家？”

“先去我家！我爹娘我都放在院子里了！我家鍋屋有柴火，還有菜籽油，點上火，就能燒，一點都不耽誤事！”

想到韃蠻大軍就要來到跟前，自己可能會被做成軍糧吃掉，徐志明就非常急切。

“好！那我們就先去你家！”

幾人一起到了徐志明家里。

徐志明的兩條腿像是飛了一樣，從鍋屋里扛出來了一捆捆的干柴。

他也不分堆了，直接將父母的尸體往上面一丟，又潑上了菜籽油，就劃亮了火折子扔在了上面。

火苗“騰”地一聲，就竄了起來，不斷舔舐著干柴上的尸體。

開始燒皮毛脂肉滋滋響，像是在煉油！

后面燒到肚子心肺，噼里啪啦響，猶如放鞭炮……

徐家的火在燒著，為了不浪費時間，葉子玄開口說道：“你在這看著吧！我們先去羅家！”

徐志明也想節約時間，立馬回道：“好的！子玄哥，你們趕緊去！我收了骨灰就過去！”

“嗯！”

留下徐志明，葉子玄和葉月淺就跟著羅寶釵去了羅家。

羅家的尸首也準備好了。

甚至，羅清塵破碎的身體都被羅寶釵撿了回來，拼成了大差不差的樣子，放在了院子里的涼席上。

“爹，娘，哥哥，事急從權，你們不要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嗚嗚……”

羅寶釵撲過去跪在地上哭了兩聲，就站起來搬來了自家的柴火。

葉子玄幫著澆油！

葉月淺負責點火！

皮毛好燒，脂肪助燃，火焰轉眼也升騰了起來！

火光映紅了幾人的臉！

羅寶釵跪在地上，嚶嚶哭著，送父母哥哥最后一程。

葉月淺是個小女孩。

她不喜歡看火化的尸體，就轉過了臉，看向了外面。

院子里在燒著尸體，不好看！

院子外面同樣不好看，到處是凍得僵硬的尸體！

有些尸體被冰雪覆蓋了，只能看到個大概的樣子。

有些則是因為漠北的風實在是太大，烈風將雪吹走了，只剩下了凍到發青發紫的尸身……

“哥！”

看著吊在歪脖子柳樹上的小張嬸子、一起學過女紅的趙姐姐、墻角蜷縮著的鄰家小孩等熟人的臉皮都給凍得裂開了，露著異樣的黑紅色，葉月淺忍不住了。

“哥哥，都是鄉里鄉親的，咱們不能讓他們就這樣暴尸荒野啊！”

她哽咽著開口：

“我們一起將他們也火化了吧！”

“不行??！”

徐志明燒完了自己的父母，正好在這時候走了過來。

他急切地說道：“月淺妹子，全村一兩千人呢，上面都是血，怎么搬運？”

“還一個兩個都凍得跟冰疙瘩一樣，死沉死沉的，沒辦法燒??！”

徐志明不想做。

“志明哥說的是！”

羅寶釵也皺著眉：“韃蠻大軍快來了！搬，怕是都來不及，更別談燒了！”

“那難道我們就這樣將這些鄉親放在這里任憑風吹雪打，再給留著給韃蠻當糧食？”

葉月淺心地善良。

這些死去的人，很多都和她沾親帶故！

還有不少都與她關系很好。

葉月淺是打心底不想要將鄉親們的尸體放任不管。

見徐志明和羅寶釵不同意，她就轉頭看向了葉子玄，楚楚可憐地問道：“你覺得呢？哥哥，你會幫我嗎？”

徐志明急得抓耳撓腮，喊道：“真不行?。№^蠻大軍就要來了，我們自己還顧不過來呢，不能管這些死尸??！”

葉子玄看了看西北方向，那種大恐怖的感覺還挺遠。

又看了看頭上大團大團的雪花，知道應該是大雪阻礙了韃蠻大軍的行軍速度。

有了這個判斷之后，他就開了口：“干！”

“子玄哥！”徐志明急了，“這太耽誤時間了。我們不應該這樣。此時此刻，我們要趕緊跑才對……”

“少廢話！”

葉子玄看了他一眼，斬釘截鐵地說道：“讓你干，你就干！”

“好吧！”

見葉子玄態度堅決，徐志明和羅寶釵對視一眼，只能咬牙應下。

四人立刻行動。

他們從羅家開始，每家每戶都進去看一眼。

遇到尸體就兩人合力抬到各家的院子里，再搬來木柴，澆上菜籽油，點火火化。

如此一來，也算是生在自己家、長在自己家、死在自己家、最后又埋在自己家了！

至于村中央路上的尸體，上面全是雪，還有許多沒有腦袋，不好分辨，就不送回家了！

直接將這些尸體全都運到一起，同樣澆上油，點上火，燒了起來。

“轟隆?。　?/p>

很快，昏沉的天空下，整個洛古村都被火光染成了紅色。

天上還在下著雪！

大雪被火光烤化落下來就變成了雨，滴在地上濺起一個又一個的小水花。

肚子燃燒的噼啪聲、油脂滴落的滋滋聲、木柴爆裂的脆響，還有滴滴嗒嗒的水滴聲，混在一起，演繹成了一首詭異的喪葬曲。

熱氣又將雪水從地面蒸騰出來，化為了一團團濃郁的白色霧團，將整個村子都包圍了起來！

若是單單看洛古村的話，那這個寂靜的小山村像是存在于云霧之中，看起來十分的仙氣飄飄！

可若是深處其中，看著那些殘破的尸體，聞著那些惡臭的氣味，就能明白，這里只不過是一座燃燒的煉獄……

四人齊心合力，很快就將村里的尸體火化了大半。

當葉子玄單獨將自己的恩師、孟老夫子放在一個柴火堆上的時候，眼角突然瞥見不遠處的院子里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還有潛藏的匪兵？”

葉子玄瞬間抓住鑌鐵刀，腳步放輕，貓著腰繞了過去。

剛到院子拐角，就看到前面的柴堆后面，有一道黑影正在那里瑟瑟發抖。

“是誰？”

“給我出來！”

葉子玄低喝一聲，猛地沖過去，刀光直劈那黑影。

“啊！別殺我！別殺……”

黑影尖叫著抱頭蹲在地上，聲音稚嫩！

還有點熟悉！

葉子玄的刀停在了黑影頭頂，定睛一看，竟是謝倩兒！

謝倩兒的臉上滿是淚痕，還有故意涂抹的黑灰。

“倩兒，你……”

葉子玄剛想走上前，柴堆后又鉆出來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