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齡人在我這個年紀,就算沒有目標,日后也有自己的去處,比如去釀酒司當司員,鹽鐵司當管事,他們的去處多了去,而我只能在大相國寺擺攤。
“我是一個郁郁不得志的人,我的人生充滿失敗,在我很小時,母親就因為心臟病去世了,父親是一個酒鬼,給我找了三四個后媽,基本兩年就要換一個,她們和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形如陌路,互不關心,我的媽媽再也沒有回來。
“酒鬼每月的俸錢都被她們搜刮掉了,她們不愛他,要他的錢而已,他除了喝酒,其他都不關心。”
“我經常餓肚子,最慘的時候兩天才吃了一碗小米粥,后媽很少在家,每天都像是有很多事情,走的時候也不給我錢,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有了屯糧食的打算,要不是這樣,我早就餓死了。”
“不懂大人的事,對你來說,或許是一種幸運吧。”陸寒雪喝著威士忌,臉頰染上了一抹緋紅,看上去嬌艷欲滴。
“我沒有高學歷,家里也不能提供什么支持,在這城市里孤身一人,想找個人說話都難。”莫小白苦悶地喝了一口酒。
“那你有什么夢想嗎?”陸寒雪問。
莫小白露出沉思的表情,說道:
“夢想應該不屬于我的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旅行,去看看外面世界。”
“然后再也不回來了?”陸寒雪道。
莫小白惆悵地道:“現在談這個還有點遠,我也不知道未來的事情。”
“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小弟弟,這些錢就當是姐姐支持你的,以后要是真的去外面了,記得替姐姐好好看一看。”陸寒雪取出一沓鈔票,把它交給莫小白,這些錢對她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對莫小白則大有不同,年輕時若有人相助一把,以后的道路也沒那么艱辛。
莫小白看到她給錢這么闊綽,自己就是給她講了一個故事,不至于的。
“你嫌姐姐給的少?”陸寒雪不滿地道,她又加了一沓鈔票。
“我真不是想要你的錢。”莫小白只是覺得好玩而已,來酒館喝酒的,好的就是這一口,自己就是角色扮演一下。
“…你還年輕。”陸寒雪說著,照在臉上的燈光似是集中一些,顯得更加紅潤,她今天喝的酒都快有平時一星期的量了。
莫小白下意識后仰,這里的信息量有點大啊,不等他反應過來,陸寒雪就把鈔票塞進他的懷里,然后起身走了。
留下莫小白一個人在那發呆,剛剛她是不是…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
“小莫,你可以啊!這個月的業績都被你完成了。”酒保擦著酒杯,在那調侃道,“你要是經常來,就你那不同版本的故事,掌柜明年就能住新房子了。”
“該給我的給我就行,其他的我不關心。”莫小白把鈔票塞進衣服的夾縫里,有人找他喝一杯,都被他拒絕了。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莫小白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異樣的感覺。
“小莫這是怎么了?我剛剛喊他都沒反應,今天到底誰坐莊啊!”
“不是小莫坐莊,肯定沒意思的。”
“都怪我們來的晚,要是早一點,就又能賭一把大的…”
到底是怎么了?莫小白用手遮住眼睛,抬頭看一眼天色,已經是早晨了,也就是說,自己喝了一晚上的酒。
盡管賺了一票大的,可是她給自己錢的時候,那眼神里的意味,就像是陽光,深深刺痛自己的心。
就像是有什么撞了自己一下,還忘了跟自己說對不起的那種。
莫小白想不通,只覺得有些遺憾,她似是太當真了,而自己又沒有準備。
回到家里,莫小白看到常叔坐在外面,像是在等自己。
“這個月的俸錢發下來了,去把學費交了吧。”常叔拿出一個鼓鼓的信封。
“不用,我有錢。”莫小白坐在他的旁邊,天灰蒙蒙的,似是要下雨。
“又去當酒托了?”常叔道。
“在學院什么都要錢,我不想你有負擔。”莫小白是常叔帶大的,以前喊他爹就要被他揍一頓,漸漸的,就以叔侄相稱,這樣相安無事了好多年。
“還去開賭莊?”常叔又一挑眉。
莫小白愣了一下,他默默離著遠一些,接著才道:“窮孩子早當家,我這是在替自己未雨綢繆,有我在,他們起碼不會輸的太難看,這年頭掙錢不容易。”
“我年紀大了,管不了你,也不知道當初是不是一個錯誤。”常叔道。
說完這句話,他似是滄桑了許多。
莫小白有些怕他,不打也不罵,這是要做什么,總不能是不要自己了吧。
“爹,你跟我說實話,我親爹是不是很有錢,還很厲害的人,在他那里,你只是他的手下,帶我長大就是他的意思…”
常叔淺淺應了一聲:
“我不認識你爹,你是我在玉米地撿到的,那時候你還光著屁股蛋。”
莫小白不想放棄,“那你怎么一直都不娶?總不能是為了我吧。”
“是因為討不到老婆。”常叔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件事。
莫小白喪氣道:“行吧,反正我在你這沒轍,我先去學院了。”
常叔半瞇著眼睛,就這么坐在門檻上,討媳婦就是在添堵,妻子兒女是牽掛,帶莫小白長大,什么沒經歷過,這些事他能不懂?與其這樣,不如喝酒。
莫小白走在大街上,棕褐色的瞳孔漸漸變為火紅,就像是焰火在燃燒,連帶著疲憊和倦意都被清除的一干二凈。
自己是黑河學院三年級的學生,黑河學院是黑河國的太學院。
在整個黑河國屬于獨一檔的存在。
莫小白是十二歲考上黑河學院的,今年他十五歲了,十六歲就是結業考試。
到那時,要么留下來在學院做事,要么離開,另謀高就。
這也是莫小白一直在攢錢的原因,自己想要走的更遠,首先就得有余錢。
常叔年紀大了,一直干更夫這一行也不是事,趁他還未老去,多帶他出去走走。或許等他想通了,就愿意告訴自己的身世,不然心里老是有一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