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墓穴里,盜墓賊舉著火把,往麻袋里一件件裝著陪葬品。
墓主人干枯的尸骨被拖出來丟到角落。
公孫華抱劍冷眼看著,這不過是尋常一個商戶的墓,東西大多都不值錢。
他轉過頭,上官彤盤腿坐在地上修煉。
墓穴深處地下,氣息陰寒,武功越是高,對這種氣息就更敏銳。
可是眼下……
這股氣息全部都往上官彤身上涌去,下墓時讓人脊背生寒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這只是尋常的地下,更沒埋過死人。
墓穴里的陰氣散了……又或者說,被上官彤吸收了。
連著三個月,一次次下墓。
上官彤的武功進境快得不可思議。
突破到一流武者后,上官彤身上的氣勢已經完全變了,行走坐臥間,宛如鬼魅,悄無聲息。
一流武者,已經能開宗立派。
公孫華眼熱,可上官彤身上的副作用也尤為明顯。
她的膚色變得如死人一般蒼白,身上的體溫也越來越低,胸口許久才會跳動一次。
如果不是還有呼吸,躺在地上都能讓人覺得她像個死人。
上官彤自然也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但這是正常的,巫祈雨不也一樣嗎?
有得便有失,如果不是陰蝕真經,她連一流高手的門檻都摸不到。
上官彤握緊拳頭,感受著陰冷而強大的內力在身體中洶涌,眼中一厲,“八極門!我來了。”
南城繁華,是南北水運的交匯點,往來商船數不勝數,都要給八極門交過路費。
自上次雌雄大盜盜竊后,知府府邸嚴防死守,大盜再也沒出現過,徐圖之想抓人都沒辦法。
真是高看這兩個小賊的實力了。
徐圖之又用八極門獻上的財寶填滿寶庫。
他也不是事事順心,比如皇陵,知府已經挨了三皇子無數的罵,連帶著顧江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顧江:“派出去的人都有去無回,上官彤也不知道修習了什么邪門的功法,一直下墓,武功突飛猛進。門中兩位長老都已經折她手里了。”
徐圖之面色凝重,“他們會不會已經下過皇陵,拿到了武成帝的功法了?”
正說著話,師爺急匆匆地跑進來,“顧門主,上官彤殺上門了!”
“什么!”
話音未落,一個官兵就已經狠狠地砸向門框,木屑碎裂紛飛。
一股極其陰寒的氣息出現在門口,上官彤提著滴血的長劍,身后是一圈將她圍起來卻不敢上前的官兵。
“你們狼狽為奸!將我上官家上下滿門屠盡,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上官彤向顧江飛身而去,陰冷的內力全然爆發。
顧江的頭顱沖天而起,落在徐圖之腳下,死不瞑目的雙眼直直的看著徐圖之。
上官彤的長劍指向徐圖之的脖子,“你也得死!”
徐圖之渾身血液倒流,身下流出不明液體,“我是官,哪怕做錯事,那也是朝廷處罰我,上官彤你瘋了嗎?”
徐圖之的聲音戛然而止,捂著脖子流出的鮮血,發出嗬嗬的喘息聲。
“怕……呵,以我的武功,怕什么朝廷,你們官官相護,全都是蛀蟲。”
上官彤渾身舒坦,又殺上八極門,從門前到門后,殺了個對穿。
江湖兒女,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自今日起,江湖中出現了一個妖女,殺人如麻,修煉邪術,內力陰寒至極。
“公孫華,你走吧。”上官彤說道,兩人之間,已經沒有可能了。
公孫華說道:“可是我還需要你。”
上官彤:“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不,你需要我。”
公孫華笑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老蠱師的陰蝕真經,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陰氣積攢在體內,會產生陰毒,此毒能讓人痛不欲生,腐筋蝕骨。”
上官彤皺眉:“那又如何,我以后不會下墓,自然沒事。”
正欲繼續開口,她臉色突然驟變,一股極端的寒氣從脊骨深處冒起,連靈魂都在這一刻被凍結。
皮肉深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冷的活物開始蠕動、啃噬。
起初是細微的麻癢,緊接著便化為萬蟻鉆心般的劇痛!劇痛順著經脈瘋狂蔓延,所過之處,筋骨仿佛被一寸寸碾碎,又被冰封起來。
“呃啊——!
上官彤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蜷縮倒地,劇烈地抽搐起來。
她原本就蒼白的皮膚此刻更是泛出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灰色,皮膚下,一道道扭曲的、如同黑色蛛網般的紋路驟然浮現,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散、凸起,仿佛有無數條細小的黑色蟲子在皮下游走、掙扎!
上官彤痛得近乎麻木,扭曲的手撕扯著自己的皮囊,試圖將在經脈里的蟲子抓出來,“殺了我——殺了我啊啊啊——”
公孫華死死按住她的手,“彤兒,你能活下來的。”
這次毒發近乎三個時辰,上官彤無力地就像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這個時候無論誰來,都能殺了她。
公孫華看著重新站起來的上官彤,頭皮發麻。
她的頭發枯白脫落,佝僂,骨肉好像在包裹的皮囊下融化。
一次毒發,形骨……俱消。
上官彤跌跌撞撞走到河邊,水面上倒映的東西,人不人鬼不鬼……根本就不是她!
“啊啊啊啊啊——”
為什么!為什么巫祈雨就不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可惜,上官彤沒見過假道士,更不知道巫祈雨就是蠱書里的人蠱,她只知道,陰毒……會在下墓后變得更重。
她以為……只要不下墓就好了,像巫祈雨一樣,獲得至高的武功,每月疼上那么一次,又有什么呢?
可是她錯了,她連痛都忍不了。
若是下一次毒發……
上官彤渾身發抖,拼命搖頭,不!她不要再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了。
“下武成帝陵吧。”公孫華在旁邊勸道,“里面的永生之法也許能保住你的命。”
“可是……”上官彤僵硬地轉過頭,“我根本不知道陵墓在哪。”
“上官彤,裝傻沒意思。”
“伯母臨死前,說了你是唯一一個知道陵墓圖的人。”
公孫華冷漠道,“你也信誓旦旦地說,你的母家修建皇陵,你的太爺爺從皇陵逃出來,就算沒有陵墓圖,陵墓的位置你總是知道的吧!”
上官彤可悲地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謊言說的太真,再說真話,也沒有人愿意聽了。
皇陵是不要想了,但是……巫祈雨一定有辦法的,他平安無事活了那么多年,毒發的時候也不過是痛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