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律川抵在床上時,沈寧漾不小心碰掉了床頭柜上的文件。
薄薄幾張紙頁散亂一地,她下意識的想要去撿,手腕卻被周律川攥住,緊緊按進柔軟的被褥間。
男人炙熱呼吸直直落在她頸側,掌心順著她脊椎寸寸向上,聲音喑啞:“什么東西?”
沈寧漾說:“財務報表?!?/p>
房間內燈光昏暗,文件上的字也看不分明,而周律川顯然也只是隨口一問,并不是很在意她的回答,轉而一顆顆挑開了她的扣子,露出大片大片潔白如瓷的皮膚。
“這個時候,還分心工作?”
周律川咬著她瑩白的耳垂,喉嚨里滾過若有若無的一聲輕笑,“沈秘書還真是……鞠躬盡瘁……”
話未說完,他另一只手扳過她精巧下頜,側身去吻她。
沈寧漾生得好,膚色白到近乎透明,骨架也是纖細的,腰肢一只手就能握過來,整個人都仿佛是為了他而生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每每都能讓他不能自控。
沈寧漾盯著天花板,暗淡的光線遮掩住了她全部的表情。
周律川動作不停,將她十根手指都緊扣在掌心,是個親密無間的姿勢。
這樣的事,在過去八年,他們曾做過無數次。
周律川長了張清冷又禁欲的臉,但在床上卻截然相反,恨不得將她吞吃入腹般兇狠,更遑論這次他出國半個月,換做往常,勢必要折騰一整夜。
男人眼底染著深重的欲色,加重了力道,細密的吻不斷落下來,呼吸凌亂而灼燙。
沈寧漾卻自始至終沒有動作,只在周律川俯身要吻住她的唇的前一刻,輕聲說了一句。
“我們結婚吧?!?/p>
輕飄飄的幾個字,卻像是瞬間被按下的暫停鍵,身上的男人停住了所有動作,面上掠過不悅。
似乎是不滿她在這種時候,提起這樣煞風景的事。
是的,煞風景。
沈寧漾和周律川在一起已經八年,高中畢業時,周律川向她表白,之后他們報了同一所大學,在那之后,再也沒有分開過。
周律川事業心重,周家小輩又多,他在其中并不算很受重視,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卯著一股勁,一定要做出個樣子來證明自己。
沈寧漾不愿成為他的拖累,為了能更好的輔佐幫助他,她放棄了一直以來喜歡的美術專業,報了金融和法律的雙學位,畢業后就進入周律川的公司任職秘書。
那時,公司還沒幾個人,起步艱難,壓在她肩上的擔子數不勝數,她曾為了一個項目和投資商拼酒,喝到胃出血進醫院,也曾在忙碌時,連續幾個月連軸轉,吃住都在公司。
她一步一步,陪周律川將公司從籍籍無名做到上市,看他一躍成為南城最年輕的商業新貴,炙手可熱。
在外人眼中,他們是無可爭議的模范情侶,往周律川身上撲的女人數不勝數,而他身邊永遠都只有沈寧漾一個。
不止有多少人打趣,說等他們結婚后,周總一定是妻管嚴。
但沒人知道,周律川從未提起過結婚。
“公司現在發展穩定,我們也該考慮下一步了,不是嗎?”
周律川沒說話,沈寧漾卻自顧自的說下去,“前幾天和那個姓劉的客戶見面,他還問我們,要什么時候結婚,等著喝我們的喜酒呢,你不覺得……”
“我現在還不想考慮結婚的事。”
沈寧漾的話沒說完,就被生硬的打斷。
周律川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衣服,表情在燈光下半明半昧,顯得格外晦澀:“下半季還有一個大項目,只要完成得好,公司就能成功上市,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專注于工作。”
說完,周律川已經起身,沒了再繼續下去的意思,沉聲開口:“我還有些文件要看,你先睡吧?!?/p>
沈寧漾垂著視線,她沒再說話,半晌,自嘲的揚起唇角,彎腰撿起那份散落在地上的文件。
周律川走得太急,若他多看一眼,就能認出那上面刺目的幾個字。
孕檢報告。
這本來是她給周律川準備的驚喜,而如今,卻變成了讓她徹底死心的最后一刀。
半個月前,公司國外的合作商出了點問題,不是什么大麻煩,周律川卻一反常態,要親自過去接洽。
沈寧漾雖然不解,卻還是為他準備好了出國的行李,臨時卻發現落下了一份文件,她匆匆忙忙送到公司,還沒進門,就聽到辦公室內,傳來周律川好哥們的聲音。
“你真要去見許染秋?”
“你別犯糊涂啊,當初許染秋為了出國,跟你分手可是一點都沒猶豫,現在又找你,不就是看你事業做起來了,想回來跟你再續前緣嗎?”
短短幾句話,讓沈寧漾僵立在原地。
她脊背發涼,寒意瞬間蔓延向四肢百骸,讓她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許染秋這個名字,她是知道的。
她和周律川高中就在同一所學校,許染秋是當時的校花,畢業后就出了國,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今年還被奪得了影后桂冠,媒體稱她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影后。
沈寧漾也曾看過她演的電影,還興致沖沖的想要拉著周律川一起看,然而只一眼,周律川就變了臉色,直接將平板揮到了地上。
屏幕四分五裂,倒映出周律川表情格外難看。
他冷冰冰的開口:“不過一個戲子,有什么好看的?!?/p>
沈寧漾從沒見過,他生氣成這個樣子,周律川也沒解釋,她思索半天,最終,也只能當他是在高中時和許染秋有過過節。
但現在,真相才這樣突兀的展現在她面前。
辦公室內,周律川面無表情,只有緊攥桌角,青筋暴起的手背暴露了情緒。
他語氣漠然:“別想太多,和她沒關系?!?/p>
這話十分拙劣,周律川好哥們半個字都沒信,翻了個白眼:“嘖嘖,你就嘴硬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還藏著許染秋的照片,有事沒事就看兩眼,你敢說,你對她真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辦公室內沉默了片刻,周律川才沉聲開口,聲線緊繃。
“再有感覺又怎么樣,她當初為了前程選擇拋棄我,如今又回頭來找我,我就要讓她看看,離開了她以后,我過得有多好。”
好友頓生好奇:“那你是真愛上沈寧漾了?也是,畢竟你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日久生情也是正常……”
“不可能?!?/p>
似乎根本不需要思考般的脫口而出,沒等那句話說完,已經被周律川一口否認。
他聲音很淡,像是提起什么無關緊要的人,“若不是當年和許染秋賭氣,我是不會和她告白的。”
“不過這些年,她也算聽話懂事,養在身邊聊勝于無。”
周律川后面還說了些什么,沈寧漾已經記不清了。
腦海中只剩下幾個字不斷盤旋。
“聊勝于無?!?/p>
這就是周律川對他們過去八年,所下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