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焰也不裝了,回歸陣中戒備。
滄瀾慎之又慎從懷中取出了那只布包,雙手遞給了秦昭瓊。
隱蟄的勢圍得密不透風,將風雨阻隔在外。
誰都不知道里頭說了什么,但肉眼可見幾人的神情驟變,滿是驚愕與難以置信。
秦昭玥表情跟見了鬼似的,愣愣盯著其中一本冊子的第一頁。
剛剛已經(jīng)得知,鑄造劣幣是從太微二年開始。
這么多年沒有起波瀾,可見朝中必然有保護傘。
但秦昭玥如何也想不到,保護傘竟然是當朝宰相、鳳臺閣掌印的那位一品大員!
是的,冊子的第一頁首位,裴玄韞的名字赫然在列。
上次登門的時候說什么節(jié)衣縮食,個老登,就整兩個破菜裝給誰看呢?
天殺的,每年的分紅皆有記錄,窮個鬼!
裴玄韞在朝中地位超然,在士林之中名望頗高、門生遍地。
有他庇護,難怪十三年來安安穩(wěn)穩(wěn),這把保護傘可太穩(wěn)了。
秦昭玥搜刮記憶,若非看到賬本上明晃晃一筆筆的記錄,還真難跟他聯(lián)系起來,城府真是深不可測吶。
不僅如此,他的好大兒卻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憨貨。
秦昭玥不相信裴玄韞如此城府不培養(yǎng)個繼承人,想起來他還有個次子。
這方面的記憶不多,只記得次子在鳳京國子監(jiān)當教習。
倆兒子,一個在翰林院那種清水衙門,一個在國子監(jiān)教書。
想到這里,秦昭玥不禁為裴雪樵嘆了口氣。
什么嫡長子、狀元之才,保不齊只是那老登推到臺面上的偽裝。
裴家真正的傳承,可能落在那位次子的頭上。
“這不可能!”
就在秦昭玥翻看還有哪些官員牽扯其中的時候,就聽到身旁的長姐一聲厲喝。
扭頭望去,秦昭瓊整個人陷入到了巨大的驚恐之中,身體抑制不住得打擺子。
面色如土,拽著手中的那封信顫抖不止。
她從來沒有見過長姐如此失態(tài)的樣子,“長姐,怎么了?”
連著呼喚了好幾聲,秦昭瓊才愣愣抬起頭來,瞳孔震顫沒有焦點。
秦昭玥蹙起了眉頭,湊過去看了眼她手中的信件。
只有寥寥數(shù)行,內(nèi)容也簡單,就是開始鑄造劣幣。
這應(yīng)該是最早的信件,只是不見落款署名,不知是何人所寫。
難道是裴玄韞?不是都看到賬冊上的名字了嗎,長姐為何會如此驚愕?
秦昭瓊胸膛劇烈起伏,總算穩(wěn)下了心神。
她小心翼翼將那封信復原收好,細細詢問了這些證據(jù)的來源。
滄瀾三言兩語講明,也講述了自己的判斷,覺得得來實在太過輕易了些。
以她的經(jīng)驗來判斷,這更像是故意放在明面上用來迷惑的造假證據(jù),但也不絕對。
畢竟睿王偏居一隅,以之前的情況來看,說一句白鹿州的土皇帝都不過分。
沒人敢查他的莊園,何況莊子里有隱藏的神武境強者,書房平時放一位四品看守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皇嗣就住在莊子上,他就真的一點不懷疑?
反正這事兒要是擱滄瀾身上,她一定會在欽差隊伍抵達之前找個萬全之所將證據(jù)藏好。
秦昭瓊沉默了十幾息,將那些證據(jù)收攏好擱入懷中。
無需知會,隱蟄適時解開了封鎖。
“睿王,借一步說話?!?/p>
在將尸體收殮之后,睿王的表情便一直諱莫如深。
就算此時聽到秦昭瓊近乎命令的口氣,眸中也不見什么波瀾、古井不波。
“好?!?/p>
眾人紛紛下馬,那副統(tǒng)領(lǐng)還要相勸,在開口之前卻見陶統(tǒng)領(lǐng)做了個手掌下壓的姿勢,頓時又憋了回去。
最近完整的建筑只有運輸署的廨署,里頭暫時擱置了尸體,只是雙方都沒有這方面的忌諱。
“王爺!”
見對方兩位璇璣衛(wèi)都走了進去,還是有護衛(wèi)情不自禁開口。
可睿王頭都沒回,“在外頭等著?!?/p>
如此,他就帶了陶令一人大步走入了其中一間空屋子。
屋門關(guān)閉,神武境的勢落下,將一切阻隔在外。
屋中一共六人,睿王、陶令、秦昭瓊姐妹倆、隱蟄、流焰,其中三名神武境。
秦昭瓊重新取出布包,沒有管兩本冊子,只拿出了最上頭的那封信。
“這封信出自何人之手?鑄造劣幣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誰!”
質(zhì)問聲中有滾滾風雷之意,她死死盯著對面睿王的眼眸,須臾不曾離開。
逼視之下,睿王卻還是一如之前的冷靜,甚至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大丫頭,你不是已經(jīng)看出來了嗎?還問我做什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秦昭瓊情不自禁往前踏出一步,距離睿王不過一尺。
這已經(jīng)是非常危險的距離,畢竟她本人就有四品境界,眨眼就可取人性命。
流焰不顧內(nèi)傷,瞬間將勢激發(fā)到隱而不發(fā)的狀態(tài)。
之前被設(shè)計,他心中可是還堵著一口氣呢。
方寸之間都能跟上術(shù)士的速度,若是動手,他自信能瞬間牽制住對方的護衛(wèi)。
秦昭玥緊蹙眉頭,視線不僅僅落在對峙的兩人身上,還有三位神武境強者。
怎么說呢,總覺得眼下的氛圍很古怪。
這個局里怎么好像只有長姐和流焰用心了,那睿王是不是太過鎮(zhèn)定了些。
就算不是幕后主使,他也是劣幣案的bOSS之一,不可能想不明白眼下的局勢對他有多不利。
對峙的兩人大眼瞪小眼,卻始終一語不發(fā)。
秦昭玥有些受不了了,擱這兒打什么啞謎呢。
“那個……你們能不能先給我解釋一下,那封信到底有什么特別的。”
秦昭瓊狠狠吐出一口濁氣,過了好幾息才開口:“信上的那個‘泰’字缺了一點。”
秦昭玥:?
不是,就這?
缺就缺唄,那有啥的,誰還沒寫過幾個錯別字,漏掉一筆一劃的也值當如此?
“什么!”
她一頭霧水,卻見流焰驟然瞪圓了眼睛,連身上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
秦昭玥忍不住踹了他一腳,“快說,到底怎么了!”
流焰滿眼的難以置信,“先帝名諱中有‘泰’這個字……”
雖然沒有解釋清楚,但秦昭玥腦海中如一道閃電劃過,想起了有些遙遠的記憶,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