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墨的動作很快,前后兩刻多就回到了公主府邸。
此時正廳中氣氛正濃,大家都喝了酒,喜笑顏開。
“來來來,快坐下。”
廚下備了很多,端上來的不是殘羹冷炙。
碎墨心中仿佛有股暖流劃過,遵命坐下。
酒過三巡,大家都吃美了,就連平安也混了個肚圓。
在睿王莊園的時候終歸是寄人籬下,他會看臉色,所以從來不會敞開了吃。
但今夜不同,秦昭玥專門吩咐,敞開了給他供肉吃。
“來,平安,你也喝一盞。”
臨近的清風遞過來一碗酒,平安雙手接過,湊近了一聞就知道是酒。
他從小到大什么活兒都干,也接過酒肆的活計。
而且收養他的陸鐵山也偶爾會打幾兩濁酒,說是解乏,但從來不會讓他喝。
細雨瞪了他一眼,“他還是個孩子,你給他喝什么酒。”
伸手就要去奪酒碗,卻被清風攔下,“都十六了算什么孩子……”
今夜他喝了不少,此時已經有些大舌頭。
平安想著他確實不是孩子了,大人能喝的他也能喝,于是一飲而盡。
酒液穿喉而過,辛辣刺激得他皺起了臉。
就這種難喝的東西,為什么陸叔每次喝的時候都喜滋滋一副享受的模樣?
大大的腦袋上滿是疑問,這是平安想不明白的問題。
已經喝下了,細雨也就撤了手,不再與清風糾纏。
清風醉眼朦朧,咧著大大的笑臉,“怎么樣,好喝嗎?”
平安立時搖頭,咚!下一刻,整個人一頭栽倒在地。
呼……呼……呼……
鼾聲立起,竟躺在地上睡著了。
廳上眾人大多耳聰目明,自然都發現了清風對平安的捉弄。
不過一碗酒罷了,倒也沒有人站出來掃興。
誰也沒想到,那么大的塊頭,一碗就倒,睡得真真的。
清風怔愣,連酒意都醒了三分,這就……倒了?
自己闖的禍,終歸還是落在了自己頭上,還搭上了好兄弟。
請罪一聲,他與細雨一左一右架起平安離場。
沒辦法,就這娃娃的分量,一般三五個人都搬不動,只能他倆來。
平安隨著陸鐵山住在前院,兩間相連的屋子。
見他一副暈厥的模樣,老夫老妻連忙迎了出來,滿臉緊張神色。
“平安這是怎么了!”
清風訕訕不敢搭話,還是細雨解釋了一句。
陸鐵山也沒想到這小子一杯就倒,不過只是酣睡,狠狠松了口氣。
費勁把人送進屋子躺下,清風、細雨當即告辭,也沒臉在這兒待著。
夫妻倆伺候著給平安脫鞋,又擰粗抹布給他擦洗了一番,平安全程鼾聲如雷。
陸鐵山扶著腰,搬這家伙可是費了不少勁。
老妻就在床頭坐著,昏暗的油燈下,望著平安怔怔出神。
“做什么呢?咱們也回去歇息吧。”
“鐵山,如今咱們也都有了活計,平安也能吃飽飯,你說,能不能……”
陸鐵山眸光震顫,他自然知道妻子的夙愿。
這些年未有所出,幾乎已經成了她的夢魘。
否則以前家中本就艱難,又怎會勒緊褲腰帶再供這么個孩子吃喝。
平安雖有些癡傻,但同樣是赤子之心,對他好就會記在心上,又如何不讓人多疼幾分?
陸鐵山這糙漢子也不知如何安慰人,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好,我找機會問問清風他們,探探殿下的口風。”
另一頭,正廳中經過小小的插曲,秦昭玥興致正高。
剛打算請伶人上堂樂呵樂呵,結果碎墨遞上了一疊紙張。
秦昭玥翻看之下,發現皆是文書。
太微十四年八月初四,鳳京人士胡琴。
立契事由:胡琴自愿出宮,典與六公主秦昭玥門下驅使。
典價:十文,當日交訖,并無懸欠。
官有政法,人從私契,恐后無憑,故立此契。
而后是立契人、受典人、保人和見人。
印章齊全,上頭蓋著鳳京縣官印,還有胡琴左右手食指節紋。
這是身契,秦昭玥沒想到,出身青鸞衛,出宮之后竟還是奴籍?
“這是陛下的意思?”
“是。”
秦昭玥想起來了,當初及笄時,陛下賜給的清風、細雨同樣是奴籍,如今身契也在她手中。
她望向堂下,發現眾人臉上并沒有什么不忿之色。
雖說是青鸞衛,但說到底也是皇帝的奴。
如今變換身份,到公主府上,身份可降了不少。
秦昭玥沒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留得住的人自然會盡心竭力,留不住的人,就算有這張身契又如何?
“殿下,以后我們十三人皆是你的奴婢,可盡情安排差事。
當然了,也要月錢。”
嗯?秦昭玥當即豎起了耳朵。
“你們以前在宮里領多少月例?”
“我是百戶,一月五十兩,其他墨組皆是二十兩。”
秦昭玥點了點頭,五品和六品境中的佼佼者,這個價一點兒都不高。
心中快速盤了一筆賬,這一年差不多是三千五百兩,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當她要答應下來、循舊例的時候,又聽碎墨說道:
“當然了,月例是一方面,最主要的還是修煉資源。
我們每月可按照職級領取修煉的丹藥,還有兵甲維護的費用,再有一些比如用毒、暗器損耗等等的補貼……”
“等會兒!”秦昭玥聽出不對勁來了,“那修煉的丹藥……怕是不便宜吧?”
“宮廷內用,丹方倒也不算秘密,就是用的藥材年份要高些,差不多百兩銀子一顆吧。”
“她們呢?”
“一個月一顆就好。”
秦昭玥淡定點了點頭,也沒多少,一個月也就十五顆而已。
她展開那疊在一起的十三份身契,
“各位呢都是五六境的翹楚,年紀輕輕的,大有可為啊。
而且咱們青鸞衛出身,那可是宮廷近衛,多大的面兒啊,結果是個奴籍。
你們愿意嗎?我都替你們不值!”
“咱們商量商量,我愿意讓你們贖身,以后都是自由的良民。
這樣,墨組呢一人兩萬兩,碎墨你就五萬,行不……
誒,別走啊,價兒還能再商量,別走啊!”
墨組頭也不回,撒丫子就跑,碎墨跑頭一個。
五萬兩?怎么不去搶。
還有,什么年紀輕輕的大有可為,前頭不是嫌她老嗎?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