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口諭:”
蘇全也不提什么接旨的規矩了,直截了當講明了圣意。
秦昭玥目瞪口呆,“不是,這剛回來就讓我接活兒?”
她都傻眼了,合著自己那些表現出來的態度全白瞎?而且這分派的都是什么差事。
“蘇公公,沒記錯的話,秋闈就是這個月下旬吧?
報名早就截止了,你讓我現在想辦法?”
沒錯,陛下剛剛給的任務就是要讓世家和朝中官員的女子參與科舉。
蘇全點了點頭,顯然早有預料,
“原本是,但陛下有言在先,若是有辦法讓她們參與其中,可以推遲秋闈的時間。
現成的理由,三州水患,為學子著想,推遲也合情合理。”
秦昭玥撓頭,鄉試相當于是省考,過了就是舉人,就范進瘋了的那個。
為什么?因為窮秀才、舉人老爺,考過了這一關,才算真正看到權貴的門檻。
免除賦稅徭役,這特權可以租借給地主,光是?掛靠田產獲取的收益就夠活著了。
見官不跪,與知縣平起平坐議政,不可刑訊逼供。
同時,也是獲得選官資格的起點。
“等會兒!”秦昭玥反應了過來。
“如果那些士族的女子沒有參加過科舉,連秀才的名頭都沒有,憑什么參加鄉試?”
她瞇起眼睛覷著對面的老太監,“這里頭有什么事兒?”
開女子科舉,這是陛下一力推行的國策。
女子獲取功名、入仕為官,尤其是站到朝堂上的女子夠多,未來無論繼位的是皇子還是皇女,才有希望繼續保全。
而這個要求明明與國策相悖,其中肯定有問題。
蘇全一點不意外,按照常理揣度都能發現陛下的這份旨意確實不對勁。
因為提前得到授意,他和盤托出:
“北境朔風王朝有意與我朝商議和平條約,特使已在路上,其中一人乃是朔風二公主。
之前不顯山不露水、朝廷在這方面的情報也很少,據說是大賢的關門弟子。
此次上書陛下,想要瞻仰大乾文氣,懇求參與女子科舉。
不光是她,共同上書的還有邊庭四道的貴族女子。”
秦昭玥撇了撇嘴,“瞻仰個屁,這丫一看就沒憋好屁。”
蘇全額角青筋顫動,堂堂公主,語言也未免太過粗鄙了些。
“所以啊,誰都能看出來其中有問題。”
秦昭玥開動腦筋,她對自我認知很明確。
有點小聰明,具備很寬的知識面。
但這種國家層面的博弈還是需要細細思考,激發她龍國人血脈中的政治素養。
對方那老二或許是有真才實學的,有絕對的信心打臉大乾的所有應試女子。
大乾習慣將朔風王朝稱為北蠻,自家推行女子讀書這么多年,結果人家出來個人勝了所有女子,這還不啪啪啪打臉?
但這肯定是最表面的原因,更深層的……
“邊庭四道的折子是一起上的還是分開?”
“分開,這幾年地方上的貴族都會上書懇求。”
邊庭四道以前都是蠻夷,大乾王朝拿下疆土之后行教化之道。
因為在邊境,所以用于養馬練兵。
這么多年過去,原本的那些貴族的影響力早不如當年。
治下大多充作兵員,或者簽了契約為朝廷養馬。
雖非奴籍,但非請不可離開本道,子女也不可參與科舉。
邊庭之中,最危險的就是北庭紫薇道,因為挨著朔風王朝。
秦昭玥不相信這次純粹是巧合,只是還沒想到其中關聯罷了。
“今年中宸道的生源如何?”
既然有意參與女子科考,自然是鳳京所在的中宸道。
“已經摸排過了,并無大才。”
秦昭玥嘆了口氣。
推廣女子讀書、女子科考是一方面,聽起來對女子是絕佳的機會,但實際卻并非如此。
普通農戶、莊戶、商戶,家里條件不允許的,若要供孩子讀書,男子幾乎都要在女子之前。
思想根深蒂固,十幾年了,真正能做到自強的還是少部分。
有環境的因素,也有自身的原因。
而那些士族、高官之后,念書的花費自然不算什么,許多人家也會為女子聘先生,或者在族學之中學習。
但其中真正送入科舉這條道的也不多,這里頭的原因就復雜了。
簡而言之吧,下代帝位若非女子,這女子科舉極大可能就是個笑話。
科考好說、入仕也好說,但到了那個時候,女官的地位將很是尷尬。
官位越高越尷尬,干脆啊不趟這渾水。
知識是有壟斷的,越是高端越是如此。
一個莊稼漢的兒女,通過讀經史子集、讀詩詞得來的學識;
一個是士林高官之后,有名師指點。
這些人其中可能有天子門生,甚至挨著出考卷的那批人;
他們家中耳濡目染,長輩處理公務,聽個十幾年下來也能積累不俗的政治嗅覺;
在其他貧寒士子無法踏出家鄉一步時,他們已經走過了萬里路。
兩種人,就算讀一樣的書,學識積累能一樣?寫出的策論文章能一樣?
不否認有那天賦異稟的,但畢竟是極少數,整體而言差異巨大。
士林高官家的女子不參與科考,普通人家的狀元又如何。
不說別的,十幾年過去,能夠上早朝的女子有幾人?
再看眼下,生源普遍質量不高,等人家朔風王朝的二公主上門打臉。
“六殿下,此事你可有主意?”
秦昭玥點了點頭,“簡單。”
蘇全聞言立時激動起來。
別看六殿下行為不著調、說話能把人氣死的勁頭,但他可是清楚賑災中曾多次出力。
此時也顧不上之前的語言侮辱了,連忙問道:“六殿下快說,有什么辦法?”
“乃宜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