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原本品茗焚香的地界,臨時充作了會談之所。
當送走最后一名才女之后,秦昭琬無力靠在椅背上,秦昭樞也揉起了額角、不乏疲憊之色。
她們已經盡力,效果卻并不理想。
簽字的七人過初試應當不難,但想要中舉甚至獲得高名次、將朔風二公主碾下去……
說實話,她倆都不覺得這七位具備此等實力。
此事講究一鼓作氣,雖然事后尚有辦法另外接觸,但也不免心灰意冷。
“三姐姐,事已至此,我們沒有工夫頹喪,剩下無非逐個擊破了?!?/p>
秦昭琬點頭,她能力范圍之內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想到當初御書房六妹妹抄家的主意,或許大內還掌握著其他把柄。
就是不知母皇愿意為此事做到何種地步,是否可能通過利益交換拿下一些關鍵之人。
就在此時,秦昭玥踏入了偏殿之中。
“三姐姐、四姐姐,時辰不早了,文會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秦昭琬心累,不過還是勉強扯出了個笑容,“是要結束了,準備打道回府?!?/p>
她不禁聯想,長姐帶六妹妹出行賑災是否也是同樣的心境?
“行吧,聽說留園有道溫髓松香的松醪酒。
可惜我立秋時并不在京中,并未嘗到,三姐姐可舍得取些與眾才女共飲一杯?!?/p>
秦昭琬搖頭,“你呀你,以前也沒見這么重的口腹之欲?!?/p>
她此時腦袋里盤桓著別的事兒,調侃更像是下意識的附和,當即吩咐下去。
倒是秦昭樞細細打量著,“六妹妹可是有什么想法?”
“姐姐別問了。”
秦昭琬這才回神,剛要出言詢問,卻見六妹妹已經轉身往外走去。
兩人相視,一時間都猜不透她想要做什么。
不多時,四十一位才女重新聚集在正殿。
雖然絕大部分人拒絕簽名,但也不敢不告而別,自行離開皇嗣舉辦的文會。
除了三個小的,其余全部到齊,留園的女婢為眾人斟酒。
松醪酒需取古松脂與秋露同釀,用松針鋪于酒甕底埋入地下,于次年立秋時取出。
有詩贊“賒取松醪一斗酒,與君相伴灑煩襟”。
啟封之后,正殿中立時飄起濃郁的松香味。
差事辦得不順,自然不是犒賞酒,每人分了一小杯而已。
若非六妹妹要求,秦昭琬絕不可能想到在這時候分酒,自己灌下一大碗倒是合理。
也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她率先舉杯,“叨擾各位,無論如何,愿得償所愿?!?/p>
沒心情說什么漂亮話,隨便敷衍了句,秦昭琬一飲而盡。
秦昭玥擱在鼻尖嗅了嗅,確實有股獨特的清香。
她不算個饞酒的,以前也只是偶爾想要喝上一杯。
眼見底下眾人紛紛舉杯,秦昭玥也不耽擱,仰頭喝下。
酒液滑入喉間,清冽中裹著松針淬煉出的微苦。
待苦澀漸褪,喉底涌上松花粉焙炒后的糯甜,好像還混著什么中藥材的味道。
具體是什么,她就品不出來了。
甭管什么心情,眾人紛紛飲下。
場間一時陷入沉寂。
大家在等三殿下宣布文會結束,而老三老四在等小六非要請眾人喝酒的原因。
嘭!
突然,堂下一名女子趴在了案桌上,松紋杯摔落發出一聲脆響。
這像是啟動了什么信號,陸續有人昏了過去、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
像割麥子似的一茬一茬倒下,有人驚呼出聲,有人難以置信望向前方,卻都無法逃脫昏迷。
秦昭玥面露驚愕之色,扶著案幾想要起身,剛撐起半臂的距離便又跌了回去。
“這……”
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便兩眼一翻栽了下去。
十幾息的工夫倒了一片,除了秦昭琬和秦昭樞姐倆之外,殿中無一人還保持清醒。
秦昭琬:?
秦昭樞:?
隱蟄:……
“三姐姐,你這……”秦昭樞側身往后仰起,下意識想要拉開段距離。
秦昭琬怔愣,繡口微張,緩了好幾息才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心里頭咯噔一下。
“四妹妹,我不是……不是我……我沒有……”
一時間,秦昭琬語無倫次。
場面上怎么看都是因為飲用了留園的藏酒導致大家陷入昏睡,還剛好避開了她姐倆。
想到是六妹妹突然提出的古怪要求,可她此時也倒下了啊,這是為何?
就當她們疑惑不解之時,場間突然浮現出一道翩翩身影。
“你是……隱蟄大人!”
雖然與這位常年蒙著面紗的璇璣衛千戶沒什么交情,但她深受母皇器重,也打過幾回照面。
這位突然出現,顯然跟眼下的場景有關。
難道是母皇的命令?若是勸說不成便改為用強?
是了,除卻這個,還有什么理由能讓一位璇璣衛千戶親臨文會。
“隱蟄大人,接下來需要我們如何配合?”
隱蟄的胸口略有起伏,目光瞥向一旁趴在桌上的秦昭玥,深深嘆了口氣。
她就知道!
明明已經領會到了陛下的第二層意圖,以這位的性子怎么可能乖乖配合?
如今像吞了只蒼蠅般難受,神色不善冷冷開口:
“演完了嗎,殿下!”咬牙切齒吐出這幾個字。
演什么?誰演了?
正當姐倆兒一頭霧水的時候,秦昭玥緩緩抬起了身子。
眼神清明,哪里有半點昏迷的模樣。
不顧冷冷的視線,當即豎起了大拇指,“隱蟄姐姐,好手段?!?/p>
渥好你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