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極其馥郁、甚至甜膩到發(fā)齁的香味瞬間涌來。
如同粘稠的蜜糖,霸道地沖散了方才夾道中的陰冷土腥味。
鼻尖驟然嗅到一些,秦昭玥立時屏住呼吸。
五品境內息自成循環(huán),一時半刻屏息無事。
眼前是一條蜿蜒的卵石小徑,兩旁密密匝匝栽種著一種深紫色矮竹。
竹竿纖細如筆,竹葉卻寬大肥厚,邊緣帶著卷曲。
這等品種秦昭玥從未見過,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近乎墨黑的紫光。
竹叢深處似乎有極其細微、類似蟲豸啃噬的“沙沙”聲傳來。
路旁稀疏掛著幾盞蓮花式樣的琉璃燈。
也不知是燃料還是燈罩的問題,光團微弱,只能勉強照亮前路,反而將周遭的紫竹映得更加鬼氣森森。
光影投在地上,扭曲晃動,仿佛潛行的魅影。
四海幫眾為之所懾,不自覺挨緊了些,面色緊繃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
居中的秦昭玥卻撇了撇嘴。
無論是剛剛的夾道還是現(xiàn)在的蜿蜒小徑,都在刻意營造一種氛圍。
即便那甜膩的味道沒有危害,估計走過的人心里頭也會不停犯嘀咕。
心中惴惴,沒見著人便矮了三分。
不過在她看來也就那樣。
又不是沒看過恐怖片,心理暗示和恐怖氛圍渲染這塊子……
嘖,說實話,也就那樣。
離開小徑,甜膩味道消散大半,前方傳來潺潺水聲。
果然,轉過一道竹屏眼前浮現(xiàn)一座石拱橋,至此景象終于開闊了些。
隱約可見遠方的燈火,還有絲竹管弦之音。
大概離得還很遠,辨不清遠方是歡笑還是嗚咽的模糊人聲。
引路的小廝腳下一轉,并未走向燈火明亮之處。
七拐八彎的,將人引至一處院落前。
抬頭望去,牌匾上寫著“青檀精舍”四個燙金大字。
雕蓮紋的烏木院門虛掩著,小廝在側旁站定,“到了。”
趙泰咽了口唾沫,這地兒他可沒來過。
“大當家的在里頭?”
那小廝卻只是笑笑,并未作答,好像帶路到這里已經(jīng)完成了使命。
“五當家,別磨磨蹭蹭的了。”
傳音入耳,趙泰隱蔽嘆了口氣,推門而入。
院落不大,中央一棵姿態(tài)奇崛的老菩提樹虬枝盤繞。
此刻每一根枝椏上都倒懸著細頸琉璃瓶,其中盛滿了渾濁暗紅的液體。
不知是什么,瞧著很是詭異。
趙泰駐足,扭頭吩咐道:“你們在院外守著,我?guī)奈弧M去。”
心中緊張差點說成“四位當家的”,好歹是按了下去。
與此同時,緊緊觀察著秦昭玥的表情。
見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這才返身重新帶路。
跟外頭花里胡哨不同,精舍內幾乎無甚家具陳設,空曠得近乎肅殺。
地面鋪設厚實的雪白長絨毯,織著繁復的金色曼陀羅花紋。
深處的琉璃壁前,設有一張極其寬大的紫檀木禪榻。
榻上端坐著的便是九門金流堂的二當家,“血秤桿”鐵鱗佛。
左頰那朵金箔蓮花鈿在暗處幽幽反光,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濃密的卷發(fā)用一根烏木簪松松挽著,幾縷碎發(fā)垂落鬢邊,顯得那么自信從容。
至于四當家骰心娘……此時坐在塌尾,屁股坐了一半,側著身子盡顯玲瓏曲線。
微微仰起腦袋露出白皙修長的頸線,抬眸的那一刻,眸中仿佛藏著氤氳水汽。
她忽略了最前方的趙泰,筆直望向中間的秦昭玥。
視線相觸的那一刻……
【我也算萬種風情,實非良人~誰能有幸,錯付終身~~~】
嗯?誰放的BGM?
一聲尖銳的哨音突兀響起,正來自于歪嘴秦昭玥。
這模樣、這身段……若是放在前世的某音,還不得給小小子兒們饞完嘍!
如此流氓行徑,卻并未惹惱骰心娘,言笑晏晏、眸如秋水。
有意思,果然有意思……
視線掠過貫穿右眼的傷疤,落在了她的脖頸上,而后又依次瞧向剩下三人。
四人見狀,都知道易容怕是暴露了。
隱蟄最是清楚,這位骰心娘可是號稱“百面虺”。
墨六雖然同樣精通易容之術,但到底受限于六品修為。
結果一個照面,就被人瞧出了門道。
隱蟄有所預料,并不在乎。
骰心娘站起身來,款款向眾人走來。
那幾步道走得啊,腰肢都快扭飛了嘿!
陣型沒變,碎墨和斗鏨一左一右守在前方。
這跟四海幫可不一樣,碎墨的修為在這兒都不占優(yōu)勢。
骰心娘目標明確,腳步直奔趙泰,但視線根本不在他身上。
趙泰知道自己的使命結束了,頗為乖巧得默默挪到一旁。
骰心娘沒過分,站在碎墨三步開外停下了腳步。
她沉下身子,雙手伏在膝蓋上,視線與秦昭玥齊平。
這娘兒們長得修長修長的,目測得有個一米七五往上。
加上腳踩重臺履,起碼一米八,對秦昭玥的身高來說是妥妥的碾壓。
“小姑娘挺有趣啊~”
秦昭玥這副模樣是特意要求過的,主打一個兇狠不好惹,樣貌看起來怎么著也得三十往上了。
一句“小姑娘”,等于點明了易容的事情。
看破就看破唄,還能揭了她的面具是咋滴?當隱蟄死的?
秦昭玥挺起胸膛,目光死死釘在她嬌艷的面容上。
嘴角綻放出璀璨笑容,與她那張兇狠的臉很是違和。
“姨姨長得真好看,這模樣這身段……
嘖嘖,我一女子見了都心動。”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整個廳堂鴉雀無聲。
姨姨……
上首陰沉肅容的鐵鱗佛嘴角狂跳,不能笑!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