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甫一現身,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一瞬。
他身姿頎長挺拔,著一襲樸素月白紋袍,玉帶束腰,更襯得肩寬腰窄,風儀無雙。
然而最令人心旌搖曳的,是那一雙眼睛。
深邃卻又在波光流轉間,不經意泄露出幾分溫煦。
瞳色是極其罕見的琥珀金,仿佛上好的琉璃盞盛著最澄澈的蜜釀。
長睫濃密如鴉羽,輕輕垂落時,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誘人的陰影。
而當目光掃過人群時,那眼神既非刻意撩撥,也非拒人千里.
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帶著些許疏離的沉靜,讓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秦昭玥只覺得心口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呼吸都漏了半拍。
一個稍稍微微有點冒昧的想法竄入腦海:想站在他的鼻梁上往眸子里扎猛子!
滋溜……
下意識咽了下口水,一把拽過身旁的碎墨,壓低著聲音急切開口:
“碎墨!給你一盞茶的工夫,我要這個男人的所有情報!”
碎墨:……
一方面來說,她家殿下這要求,屬實是有點太看得起她了。
且不說現在就是個公主府婢女,就算被奪職之前、作為青鸞衛百戶的時候,她也做不到。
另一方面嘛……
碎墨飛快地偷瞄了一眼那位正從容下車的男子,心中也不得不承認:
殿下激動得情有可原,這男子的容色氣度,當真是人間難覓。
此時,朔風二公主蕭云朔已行至大乾的迎接隊伍面前。
蕭云朔依照朔風王庭之禮,右手輕撫左肩,微微躬身致意,動作優雅而帶著北境特有的颯爽。
她抬首,唇邊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聲音清泠如碎玉:
“朔風蕭云朔,見過大乾三公主殿下。
久聞殿下蘭心蕙質,今日得見,更勝傳言。”
她的目光坦蕩,既有敬意,又不失自身氣度。
三公主秦昭琬對她一眼認出自己倒是不意外。
就像她們幾個得了差事的,手頭都有對面這位的簡略生平和畫像。
依大乾宮廷禮制,雙手交疊于腹前,頷首回禮,動作行云流水,端莊嫻雅。
“朔風二公主遠道而來,一路辛苦。鳳京秋色正好,愿公主此行順遂。”
她的笑容溫婉得體,目光在蕭云朔身上稍作停留,帶著審視與考量。
兩人目光短暫相接,空氣中似有微不可察的暗流涌動。
接下來,秦昭琬介紹了在場的弟弟妹妹和官員,禮節性的寒暄點到即止。
時辰不早,需即刻入宮覲見。
玄武軍折沖都尉李鍔作為護送主官,需隨行入宮復命。
但他麾下的精銳騎兵,則按例只能在城外指定的軍營駐扎休整,受禁軍管轄。
這是規矩,李鍔自然知曉,無需另外囑咐。
只是……許多人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那位立于蕭云朔身后的絕色男子。
在隊伍前頭的蒙堅和裴雪樵自然也看見了。
兩人的目光幾乎同時偏移,偷偷瞄向了一旁的秦昭玥。
果不其然,只見她一雙眸子亮得驚人,正毫不掩飾地盯著那男子瞧,唇角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癡迷”笑意。
蒙堅握著刀柄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
裴雪樵溫潤的眸色沉了沉,唇線抿得筆直。
果然!可惡!
兩人心底幾乎同時響起這個聲音。
禁軍列隊護衛,車駕儀仗緩緩啟動,駛入巍峨的鳳京城門。
鳳京的百姓早已聽聞朔風二公主今日入京的消息。
街道兩旁,人頭攢動,好奇的目光匯聚在華麗的車隊和那位傳聞中的異國公主身上。
雖是人聲鼎沸,卻并未失了秩序。
京兆府的衙役昨天審案忙活了一天,這還沒個休息的工夫,今日早早又上了街。
禁軍也是如此,早已在關鍵路口布防疏導。
百姓們踮著腳尖張望,低聲議論著車駕的規制、公主的容貌,臉上帶著一種屬于鳳京人特有的矜持與驕傲。
秦昭玥歪坐馬車,抱著碎墨的胳膊,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碎墨心里頭咯噔咯噔的,她可太知道殿下惹麻煩的能力了,關鍵一惹就是個大家伙。
“殿下,要不您歇歇?”
“誒,”秦昭玥擺了擺手,“睡夠了,一點兒不困。”
碎墨:……
人家朔風的車隊抵達之前還靠著她打瞌睡呢,變得可真夠快的。
“人朔風公主遠赴鳳京,兩方之間還不太平,非要帶著這么個漂亮男人干什么?
你說……有沒有可能那是那蕭云朔的男寵?”
碎墨想了想,“不清楚,但應該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否則不會沒有這人的情報。”
從朔風邊境到鳳京,一路來皆是玄武軍校尉親自“保護”。
這可跟護送赫連朝露的隊伍完全是兩碼事。
如果期間發現有什么情報或者重要人物,必然會有情報傳來。
她家殿下明面上在迎接隊伍中的身份不高,像是其他皇嗣的添頭,但內里可不是這么回事兒。
璇璣衛千戶跟住家里似的,誰有這待遇?
既然隱蟄大人沒提,應該就是個邊緣小人物。
“錯,大錯而特錯!”
沒想到的是,秦昭玥卻斷然否定了這個猜測。
碎墨凝神,殿下雖然懶散了些,但智慧能力方面都不俗,難道她的慧眼瞧出了什么門道?
“都說朔風二公主乃是大才,她遠離故土以身犯險,所圖必然不小。
隊伍中的每一位肯定都是精挑細選的結果,查不出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有道理!碎墨覺得殿下分析得很對。
就像她以前出任務一樣,會根據任務的難度、可能遇到的情況來組建隊伍。
秦昭玥雙眸閃爍著睿智的光芒,“我猜測……那個男人的美貌便是他的武器。”
“呵,好一個朔風二公主,打算用美色誘惑,打入我們內部搜羅情報!”
碎墨:……
從哪兒看出來的?純胡編唄?虧她還認真思考了!
這時候,突然感覺胳臂被捅咕了兩下。
“你說……這個被美色誘惑的能不能是我?”
碎墨一言難盡。
“殿下,人也不知道你內秀。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三殿下四殿下比您更有機會。”
“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