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去而復返,一炷香左右的工夫,所有提到的東西都已湊齊。
秦昭玥親自動手,把干海帶焚燒成灰,溶于蒸餾水,靜置后取上清液,多次過濾。
鹽鹵也先溶于水,多次過濾后重新煮出結晶。
海帶要的是碳酸鉀、碘化鉀,而鹽鹵是為了氯化鎂,現有條件下,最多也只能如此了。
接下來是第二個難題,配比濃度。
鹽鹵還好,盡量按照生理鹽水的比例去配,能有多少氯化鎂不管。
加海帶灰上清液的時候真的是全憑猜測,一管配上兩滴。
全程只有秦昭玥一個人在忙活,神情無比專注。
花了大約兩刻的時間,這才準備好了注射液,而后她掏出了一支針管。
這是路上讓戲法師做出來的道具,栓塞、針筒什么的都好說,最難的還是在針頭上。
好在墨十二的飛針很特殊,纖細又是中空,已經省卻了很大的麻煩。
不過相比于原世界的針頭還是粗了些,這兩日秦昭玥一直在暗中用真氣打磨。
廢了十幾根飛針,這才勉強磨出來一根合用的,加上戲法師的幫助,組裝成了一根簡陋的注射器。
順利抽取注射液,排盡空氣,一切準備事項已經完成。
就在此時,負責輕癥區(qū)的方御醫(yī)被請了過來。
他原本已經放棄了這些重癥患者,在聽說六公主的治療方法之后立刻蹙起了眉頭,“長公主,下官從未聽過這等醫(yī)治之法。”
秦昭瓊點了點頭,人就是她叫來的,“如若出現什么意外,由你出手負責急救。”
方御醫(yī)蹙了蹙眉頭,卻還是從善如流答應下來。
呼……秦昭玥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針頭也做了火焰、烈酒消毒。
“我準備好了。”
那彌留之際的老人已經被搬上床榻平躺,換了干凈的草席。
此時他的呼吸已經變得若有若無,按照姜大夫的說法,隨時都有可能斃命。
這一點大家都能看得出來,老人家的生命已經如同風中殘燭、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熄滅。
“火光照明,盡量明亮些。”
親衛(wèi)立刻上前,從四面用火把照亮。
“勒住他的手腕,拍擊手背。”
姜青蒲愣了愣神,不過還是立刻蹲下,依言行事。
屋中偶爾傳來幾聲抑制的咳嗽聲,啪啪啪的拍擊聲此時顯得無比刺耳。
在場的就算不是郎中,總生過病看過大夫,哪里見過這副架勢,一時間全部屏息凝神。
“好了!”秦昭玥蹲下身來,“一會兒我說松開,你就解開他腕間的勒繩,動作盡量放輕,不要挪動他的手。”
“好,我記下了。”
秦昭玥最后調整了幾次呼吸,拿起那針頭,集中精神死死盯著老人的手背。
不緊張,不緊張……不停做著心理建設。
她打過很多次點滴,尤其是曾經有一次碰到個實習護士,問能不能上手。
當時年輕抹不開面子,看人家問得誠懇,半推半就也就答應了。
秦昭玥清楚地記得那次,針頭扎進去、抽出來、扎進去,在皮膚中扭動了好幾次。
血管比想象中要堅韌,當時印象實在太深刻了,她甚至記得針管“挑弄”著血管晃來晃去,就是戳不進去。
沒關系,錯了可以重來,慢慢來,慢慢來……
就在針頭即將刺入病患的皮膚時,身后卻突然傳出了一聲喝止,“等一下!”
秦昭玥呼吸猛然一滯,差點一激靈將針頭捅進去。
說話的正是那位御醫(yī),他本就覺得什么注射的方法不靠譜,剛剛也只是聽長公主提了一嘴。
可實際看到六公主的做法之后更是大呼荒唐,在最后時刻叫停。
“六殿下這到底是什么方法,我從醫(yī)四十年都未曾聽聞,事關人命豈可兒戲。”
“碎墨!”秦昭玥咬緊牙關,頭也不回大喝一聲。
“屬下在。”
“不要讓任何人干擾我。”
“是!”
倉啷啷寶劍出鞘,碎墨根本沒有半分猶豫,在其他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劍鋒已經抵在了方御醫(yī)的咽喉。
面色冷肅,渾身散發(fā)出冰寒徹骨的冷意,仿佛對方再敢出聲就會立刻動手。
剛剛火光照射之下,碎墨分明看到了六公主手背上的傷痕。
精通各種兵器戰(zhàn)斗的她清楚,那是細針類的暗器刺入皮膚所造成的。
看到那模樣古怪的器具、還有那用墨十二的飛針所改造的針頭,碎墨哪里還猜不到。
六公主絕非兒戲,因為這兩日她都在用自己的手做試驗!
皇家貴胄,一雙手上卻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可來的路上她卻沒有叫上一聲委屈。
這一刻,碎墨堅定站在了六公主的身前。
隨行的青鸞衛(wèi)全部跟上,在六公主和其他人之間形成了一道防線。
她們手按劍柄,只要一聲令下,就會向干擾之人拔劍。
這……方御醫(yī)慌了,脖子上傳來陣陣寒意,根本不敢動彈,視線死死瞥向身旁的長公主。
秦昭瓊沉著臉,已是盛怒!
人是她叫來的,沒想到卻在關鍵時刻拆她的臺。
她常被母皇喚進宮,知道面前拔刀相向的是青鸞衛(wèi)百戶,可是她的親衛(wèi)卻并不知道這一點。
碎墨劍鋒所指雖并不是沖著長公主,畢竟也是動了兵器,親衛(wèi)們第一反應便是上前阻攔。
秦昭瓊橫臂阻攔,默認了青鸞衛(wèi)的態(tài)度。
“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準擅動!”卻沒提放開方御醫(yī)的事情。
人群中,蒙堅瞇起了眼睛。
那名舉劍侍女的手很穩(wěn),劍尖幾乎抵著御醫(yī)咽喉的皮膚,只是稍一抖動便會刺破。
而她身上泛起的冷意更是讓蒙堅確認,這絕非普通侍女。
不僅僅是舉劍的這位,包括其他橫在面前的女子,區(qū)區(qū)六人卻凝出了一種勢。
蒙堅絲毫不懷疑,若是此時還有人敢搗亂,必然會遭到她們的攻擊。
長公主、他這位禁軍副統(tǒng)領、三司官員,即便是面對這些身份,她們竟沒有半分遲疑。
下意識磨銼著手指,蒙堅心中已然有了猜測。
清一色的女衛(wèi)、又有如此氣勢,整個京城也只有可能出自兩個地方:青鸞衛(wèi)、璇璣衛(wèi)。
怎么會?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六公主應該擁有的。
蒙堅垂著眼眸,一時間思慮萬千。
秦昭玥重新調整呼吸,病患的狀態(tài)已經非常危急,刻不容緩。
她緩緩調動內息,通過武學功底穩(wěn)住了自己的手。
終于,針頭刺破了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