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玥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語氣充滿了嫌棄,
“瞎叫喚什么,廢物二哥。”
秦景珩被她一句話噎得差點背過氣去,那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然而緊接著,劫后余生的巨大沖擊和驟然見到親人的復雜情緒猛地決堤,眼淚歘地一下涌了出來,完全不受控制。
原本已深陷絕望,淪為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此刻絕處逢生,見到血脈相連的妹妹,這其中的情緒沖擊,豈是言語所能形容?
“唔……昭玥……二哥我……唔……”
他泣不成聲,往日里所有的算計、野心、委屈和恐懼似乎都在這淚水中洶涌而出,哭得像個兩百多斤的孩紙。
秦景珩的哭聲戛然而止,如同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他猛地意識到此刻遠未脫離險境,依舊身處龍潭虎穴之中,任何情緒的宣泄都是奢侈。
“六妹妹,我中了她的迷藥,渾身動彈不得。”
“知道了知道了。”秦昭玥語氣平淡,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她背上還負著女皇呢,自然不會親自上前。
楚星瀾無聲上前,指尖微動,一枚散發著清冽藥香的丹丸便塞入了秦景珩口中。
隱蟄準備得周全,璇璣衛秘制的各種丹藥皆有所備。
藥效極為顯著,不過片刻工夫,秦景珩便覺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
迅速驅散著四肢百骸的綿軟無力,久違的力量感正一點點回歸。
稍稍恢復了些許氣力,他便迫不及待地試圖撐起身子。
“六妹妹,我體內……還有蠱蟲!”
想起那鉆心蝕骨的恐怖感覺,他便抑制不住顫抖不休。
“我知道,”秦昭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
“所以,你能離我遠點嗎?我嫌惡心。”
秦景珩:“……”
剛剛抬起的腳步生生頓在原地。
看著小六默默退至更遠的墻角,臉上那毫不作偽的厭棄之色像一根冰冷的針,刺得他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他的心,好痛……
江無涯與楚星瀾此時已走至那黑色牢籠前,于兩步外站定。
秦昭玥心念微動,取消了“刑罰”之勢。
兩名二品境宗師的威壓當面,阿雅朵心神激蕩之下,喉頭一甜,又是一口鮮血涌上。
然而這口血并未能落地,竟詭異地懸浮于半空之中。
不止如此,連她最早噴濺在地磚上的那灘血痕也仿佛被無形之力攫取。
所有屬于她的血液盡數被剝離出來,匯聚于一處。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精細操控,血液被迅速凝練,最終化為一顆暗紅色的血珠,剔除了所有雜質。
而后,這顆血珠如同擁有生命般,靈活地從那破損的窗縫中擠了出去。
倏忽間便飛向遠方漆黑的花圃,消失不見。
阿雅朵目睹這一切,原本劇烈起伏的胸口緩緩平息下去,眼中最后一點不甘與念想也徹底湮滅。
最后一點憑借血液施展秘術的希望,也被徹底掐斷了。
出手的正是楚星瀾。
她常年鎮守皇家武庫,遍覽天下武學秘籍乃至諸多偏門傳記逸聞,對南疆巫蠱之術的詭異陰毒亦略知一二。
其中不乏以自身精血為引,施展同歸于盡或傳遞訊息的秘法。
何況對方是身份尊貴的圣女,她早已暗中提防。
此刻,她手中長劍已然無聲無息地遞出,冰冷鋒利的劍尖穩穩架在了阿雅朵纖細的脖頸之上。
再進一分,便可血濺五步。
“劍下留人!”
秦景珩不敢靠近,只得遠遠喊了一嗓子。
阿雅朵聞言卻笑了,笑靨如花,被鮮血染得愈發紅艷的唇瓣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她歪著頭,目光掠過頸前的劍鋒,看向面前的兩位二品境強者,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嘲弄:
“你們……就一定能祛除他體內的蠱蟲?”
巫蠱之道迥異于中原武學,深植于南疆密林氏族傳承。
即便以皇家武庫之浩瀚,對其記載也多為皮毛。
想要徹底解除圣女種下的蠱毒,恐怕絕非易事。
秦昭玥暗自思忖,自己的特殊真氣輔以功德值或許能成,但即便可行,她也絕無嘗試的打算。
功德值珍貴是一方面,她與二哥本就沒什么兄妹情分,更何況……
咦~~~
想到那蠕動的蟲子,秦昭玥就一陣生理性不適。
很顯然,二哥已經被“污染”了,她碰都懶得碰。
江無涯與楚星瀾并未回話,因為在此地,能做決定的并非他倆。
只聽秦昭玥清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帶絲毫情緒:
“除不了就不除了唄,我們兄弟姊妹九個,少一個不少。
回頭便說南疆圣女弒殺二皇子,我們持大義之名揮師南下,平叛復仇,豈不完美?”
不!一點也不完美!
秦景珩這段時間身心飽受摧殘,小心臟脆弱得很。
明知這大概率是談判策略,不能露怯,可臉頰肌肉還是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
不過……這真的只是談判吧?
小六她……應該不是真的打算放棄自己吧?
嘶……以他對這個皇妹有限的了解,竟完全無法確定!
阿雅朵顯然也認為這是談判籌碼,冷笑道:
“既如此,為何你們還不動手呢?”
“給你個機會。”秦昭玥的聲音依舊平穩無波,
“立刻收回二哥身上的蠱蟲,如實告知我們世家在此地的所有布置,并說服南疆各部,自此臣服,并入大乾疆土。”
阿雅朵簡直驚呆了,這是給她機會?她甚至氣得笑出聲來:
“哈哈哈……然后呢?做完這一切,再被你們毫不留情地殺死?”
秦昭玥搖了搖頭:“不做,現在就會死。”
不等阿雅朵再開口,秦昭玥已顯出不耐,語氣斬釘截鐵,不留絲毫轉圜余地:
“不答應,我們會廢去你一身修為,但留你性命,讓你親眼看看拒絕的下場。
自明日起,我師兄妹三人將深入南疆.
無論寨落大小,無論老弱婦孺,逢人便殺,逢林便燒,雞犬不留。
既然不愿臣服,南疆……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