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蕰藻浜中段和東側失守,大場鎮已直接暴露于陣前,據偵察,鬼子正在集結部隊,看樣子他們是想兵分兩路。”
彭善站在作戰地圖前,面色凝重,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劃出兩條進攻軸線。
“一路西進夾擊稅警總團,一路則直指大場鎮?!?/p>
他轉身看向林晏與魏云,語氣緊迫:“陳司令已連夜下令,命我85軍在大場至蕰藻浜一線構筑縱深防御,務必遲滯鬼子攻勢,為增援部隊爭取時間。”
“他已命第19師、第1師、第26師正火速馳援蕰藻浜,準備反擊渡河敵軍,川軍第20軍也即將抵達滬市。”彭善背過雙手,肅然道:
“若大場在此期間失守,整個滬市戰局將全線動搖。二位兄弟,此中利害,不必我多言?!?/p>
“明白!”林晏與魏云身形挺直,齊聲應道。
彭善微微頷首,隨即下令:“林兄,你部38師善守能戰,立即前出至蕰藻浜至大場一線組織防御,寸土不讓,堅決阻敵推進!”
“是!”
接著,他看向魏云:“魏兄,你率33師負責掩護38師兩翼,嚴防鬼子迂回包抄,確保主陣地側翼安全?!?/p>
“是!”
“軍情緊急,我就不多留你們了。此戰若勝,我再與二位痛飲慶功!”
林晏和魏云對著彭善敬了個禮,隨后快步離開了軍部。
回到師部后,林晏立即命令傳令兵通知朱春及各團團長前來召開作戰會議。
會議室里,一幅詳盡的作戰地圖懸掛在墻上。
林晏簡明扼要地通報了當前戰局,神色凝重:
“大場鎮外圍多為農田與開闊地帶,鬼子重炮和飛機可肆意轟炸。你們各部在構筑工事時務必謹慎隱蔽,切忌暴露兵力,而且一定要分散開。”
他環視在場眾人:“在座的都是隨我征戰多日的老弟兄,對小鬼子的打法也早已熟悉,我就不多贅述了,大家心里有數?!?/p>
林晏笑了笑,指著地圖,開始部署任務:“蕰藻浜距大場鎮五公里,我準備設置兩道防線。”
“趙團,你們711團戰力最強,就負責第一道防線,務必予敵迎頭痛擊,讓鬼子見識見識咱們38師有多硬。”
趙大栓挺腰敬禮,這個敦厚的漢子一如既往的話少且嚴肅:“是!”
“王團,你們712團守第二道防線,每日抽調一個營增援一線,減少趙團的壓力?!?/p>
當了多日團長的王發,此時愈發的沉穩,他敬禮應道:“明白,師座!”
“朱老哥,”林晏看向朱春,“我還記得之前在靜海你的那套戰術,御敵于陣地外,”
林晏笑道:“這次咱們還用你那套戰術,你旅兩個團沿路設置多處火力點,化整為零,擔任游擊兵力,當鬼子進攻時,就聚少成眾,迅速集火從側翼夾擊。”
“若鬼子反擊,你們則分散轉移,務必擾亂其進攻節奏。”
朱春精神一振,在眾多同僚當中,師座采用他的戰術,讓他心里有些自豪,他抬頭挺胸,朗聲答道:“師座放心!必不辱命!”
林晏又看向國防軍擲彈兵團的吳哈德:“吳團,你部機動強,火力猛,就擔任全師救火隊。哪里危急就往哪里補漏。說實話,33師防守咱們側翼,我始終不太放心,而你們就是38師最后的保險?!?/p>
吳哈德一身筆挺的德軍軍官制服,胸前佩有一級鐵十字勛章,領口綴著二級鐵十字勛章,軍帽制式也與眾人不同。
他立正敬禮:“明白!”
林晏最后看向補充兵團的團長,曾經的裝甲擲彈兵的班長馮海因。
“馮團,你部在后方加強訓練,爭取盡快形成戰斗力。”
“明白?!?/p>
夜色漸深,大場鎮內外驟然喧鬧起來。
數輛軍用吉普駛向蕰藻浜方向實施偵察,隨后,85軍各部整裝出發,連夜開赴鎮外,構筑防線。
林晏同時還連夜將師部直屬工兵營派去一線開始構筑系統工事。
還有那戰俘營,這段時間他們在大場鎮外修筑普通防御工事的假期也結束了,接下來他們就要晝夜不停的開始扛沙袋了,下次休息就是下次了。
防空部隊一半在前線,另一半則放在大場鎮內。
因為兩個師部都設置在鎮內,雖然外觀做了處理,看起來就像普通的民居,但是要防止鬼子喪心病狂的對鎮子空襲。
第二天清晨,林晏帶著警衛連巡視兩個陣地防御工事的建造情況。
同一時間,蕰藻浜中段鬼子前沿指揮部內。
“重藤閣下,貴部既已抵達,一小時后按原定計劃向支那守軍發起總攻。”說話的是戴眼鏡的工藤少將,小眼睛加上八字胡,看起來有些陰險。
他略作停頓,又引經據典道:“武田大名的用兵之道,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支那守軍已有所警覺,我們必須趁其未穩,援軍未抵達之際,以雷霆之勢將其擊潰!”
重藤少將聞言笑道:“工藤君不愧有‘小甲斐之虎’之稱,果然深得武田大名用兵之精髓。”
工藤身為第101師團第103旅團長,素來推崇戰國名將武田信玄,尤其信服其取自《孫子兵法》的“風林火山”戰術要訣,平日用兵也常以此為綱。
他隨即轉身,沉穩下達命令:“命臺島步兵第一大隊,立即向大場鎮方向發起突擊!”
“嗨依!”
工藤支隊下轄臺島守備隊五個步兵大隊、一個山炮中隊,以及華北方面軍調撥的十個后備步兵大隊等部隊。
雖單兵素質略遜于常設師團,但整體戰力仍不容小覷。
當然,其中三個華北后備步兵大隊此前曾被派去支援進攻38師的羽生旅團,被羽生少將充當炮灰幾乎消耗殆盡。
很快,一隊隊鬼子步兵朝著西南兩個方向推進。
與此同時,大場鎮外圍的711團防區內,六十多名衣衫襤褸的俘虜正汗流浹背地堆壘沙袋,加固陣地。
“三個禮拜了,為什么我們每天都在扛沙袋?!”梅伯言狠狠將肩上的沙袋摔在指定位置,扶了扶沾滿灰塵的眼鏡,語氣里滿是壓抑的怨恨,“我們到底還要扛多久沙袋!”
曾經扛半天沙袋就渾身酸疼的他,如今已能咬牙堅持一整天。
鄭蘭默默瞥了他一眼,懶得搭話,放下沙袋后轉身走向后方堆積如山的沙袋堆。
一旁的荒木參謀聽見抱怨,用生硬的中文隨口答道:“因為,我們系俘虜。”
“你們才是俘虜!老子是軍法部特派……”梅伯言幾乎是一字一頓地低吼出來。
話音未落,身后傳來一聲厲喝:“嘀嘀咕咕什么!皮癢了是不是???”
“好嘞,這位兄弟,我就是扶一下眼鏡,這就干活!”梅伯言瞬間咽回后半句話,臉上迅速堆起討好的笑容,轉身利落地又扛起一袋沙土,動作熟練得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