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家法取來了。”柳嬤嬤的臉上帶著一絲快意的殘忍。
沈將軍一把奪過家法棍,指著沈清辭,怒吼道:“給我把這個逆女按住!我今天就要親自執行家法!”
兩個家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就要來抓沈清辭的胳膊。
就在他們的手即將觸碰到沈清辭的瞬間,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祠堂門口傳來。
“誰敢動大小姐!”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身穿粗布衣衫,頭發花白的老仆,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他身形不算高大,腰背卻挺得筆直,一雙渾濁的老眼里,此刻閃爍著不容侵犯的精光。
是忠叔。
當年陪著夫人一起嫁入沈家,又陪著沈清辭在鄉下莊子里待了十年的老人。
忠叔邁步走進祠堂,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直挺挺地跪在了沈清辭的面前。
他沒有看沈將軍,只是對著沈清辭,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老奴,請大小姐帶老奴走!”
忠叔這一跪,像是一瓢滾油澆進了沈將軍心里的火堆里。
他胸膛劇烈起伏,雙眼赤紅,指著忠叔的手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
“你!你一個下人!也敢來教訓我?”
他抬腳就朝忠叔心口踹去。
忠叔悶哼一聲,整個人向后一仰,卻又用手肘撐住地面,硬是沒倒下,反而把腰桿挺得更直,一雙老眼死死盯著沈將軍。
“老奴不敢。但大小姐是夫人的命根子,老奴的命也是夫人的,就是大小姐的。”
句句不離夫人,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沈將軍的臉上。
“好,好得很!”沈將軍怒極反笑,手里的紫檀木棍重重砸在地上,青石板應聲裂開一道蛛網般的縫隙。
他猛地轉向沈清辭,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
“你不是要走嗎?我成全你!”
“來人!”他咆哮著,“取宗譜來!我今天就親自把這個逆女的名字,從我沈家族譜上剔除!”
“從此以后,我沈家再沒有沈清辭這個人!她是死是活,是人是鬼,都與我沈家再無半點干系!”
這話一出,連柳嬤嬤的臉上都閃過一絲驚愕。
剔除宗譜,這比殺了她還狠。這意味著她將成為一個沒有來處,沒有歸途的孤魂野鬼。
祠堂管事很快就捧著一本厚重的宗譜出來,戰戰兢兢地攤開在供桌上。
沈將軍一把奪過管事手里的狼毫筆,蘸滿了墨,看也不看,就朝著沈清辭名字那一欄狠狠劃去!
力道之大,飽含墨汁的筆尖直接劃破了綿軟的宣紙。
濃黑的墨跡,像一道丑陋的傷疤,徹底覆蓋了“沈清辭”三個字。
一滴墨珠飛濺出來,正好落在沈清辭的手背上,留下一個漆黑的圓點。
她低頭看了一眼,然后抬起頭,臉上非但沒有半點悲戚,反而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
她沖著牌位上“沈氏門宗”四個大字,規規矩矩地,磕了最后一個頭。
起身,撣了撣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
“多謝將軍成全。”
她轉過身,再也沒看沈將軍一眼,徑直朝著祠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