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亮了屋里的油燈,昏黃的光線瞬間鋪滿整個房間。陳設簡單干凈,桌椅床鋪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壺尚溫的熱茶。
忠叔將那個青布包裹放在桌上,推到沈清辭面前:“小姐,您先看看。”
沈清辭解開包裹的系帶,一層層打開。
最上面是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男式勁裝,靛藍色的布料,結實耐磨,連帶著內襯、皂靴、發冠都配齊了。
她拿起衣服,底下露出一只沉甸甸的錢袋和一個厚厚的油紙包。打開錢袋,里面不是碎銀,而是一大把明晃晃的金葉子,在燈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油紙包里,是幾張大額銀票,上京最大的錢莊通兌,足夠一個人錦衣玉食地過上好幾年。
沈清辭掂了掂錢袋,感覺腰桿都直了三分。
在所有東西的最底下,壓著一封早已泛黃的信,信封上沒有署名。
她抽出信紙,展開。
熟悉的筆跡瞬間撞入眼簾,是祖母。
信上的字跡溫柔又充滿了力量。
“我的辭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想必已陷入了困境。不必悲傷,鳳凰浴火,方得新生。”
“生于將門,是你的宿命,卻不該是你的枷鎖。奶奶知道,你這孩子骨子里就不屬于后宅高墻。那所謂的鳳凰命格,是榮耀,更是催命符。若有一日,那樁婚事成了你的牢籠,沈家成了你的累贅,那就把它通通踹開,別回頭。”
“奶奶沒給你留下萬貫家財,只給你留了一條能活下去的路。去北境,去雁門關。那里天高皇帝遠,風沙也大,但只有在那里,沒人問你的出身,沒人管你是誰家的女兒,他們只認軍功,只認你手里的刀夠不夠快,腦子夠不夠靈。”
“為自己活一次,辭兒。去做你想做的人,不必是誰的妻子,誰的女兒,就做沈清辭。”
信的末尾,還附著一張手繪的地圖,從天啟城到雁門關,沿途的路線、可以落腳的暗樁、需要避開的關卡,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一滴滾燙的淚砸在信紙上,迅速暈開一個墨點。
這是她離開沈家后,流的第一滴淚。不是為那些薄情寡義的人,而是為了這份跨越了生死的溫暖與懂得。
她卻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一抹,將淚痕擦得干干凈凈。再抬起頭時,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最后一絲迷茫也消失了,只剩下燃起的火焰。
她將信紙小心地折好,貼身收起,然后拿起那套男式勁裝,動作沒有半分遲疑。
“忠叔。”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動搖的決斷。
“老奴在。”
“我們去北境。”
忠叔蒼老的臉上沒有半分驚訝,反而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他深深一躬:“老奴這就去準備干糧和馬匹。”
就在忠叔轉身準備出門的瞬間。
“唰——”
窗外,一道極快的黑影一閃而過。
屋內的兩人動作同時定住。
忠叔的身體瞬間緊繃,滿是皺紋的臉上殺氣一閃而過。
沈清辭的眼神也驟然變冷,她一把抄起桌上的剪刀,目光銳利地盯著窗戶紙上那個模糊的影子,整個人蓄勢待發,像一頭準備捕獵的豹子。
他們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