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城冷笑了一聲,“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他俯下身來,一雙眼睛里面清晰倒映出黎舒的輪廓。
“黎舒,你承認吧,你就是根本舍不得離開我,別搞這些借口了。”
說著,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輕蔑和不屑。
“借口?”
黎舒忽然有些心亂。
“我們兩個人結婚這么多年,你到現在也沒了解過我。”
準確來說,她沒有住進去他的心里面,又何提了解。
也許是意識到和墨云城根本沒辦法說通,黎舒干脆放棄。
“我不想和你廢話,第一,我一定要和你離婚,第二,那份監控視頻我不會刪,除非你什么時候想通了,簽下離婚協議書,當然,就算你不簽也沒關系。”
停頓了一下,黎舒又一字一頓道。
“我會走法律程序。”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凈身出戶本身就是她預想之中的結果,此刻一點也不意外。
“就這樣吧。”
黎舒直接繞過墨云城往外走去。
剛要走到門口,身后墨云城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當初為了嫁給我,選擇和家里斷絕關系,現在的你,拿什么資本來對抗我?”
黎舒猛然間停下腳步。
這件事情現在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每次回想起來,她都恨不得穿回過去狠狠打自己一巴掌,扇醒那個愛墨云城的她。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黎舒握緊門把手,推開門準備離開。
“那你奶奶的遺物呢?”
一句話,讓黎舒瞬間如遭雷劈一般。
她轉身看向墨云城,就見他站在那里風輕云淡的看著自己。
“黎舒,你心里應該清楚的,你和我斗是沒有任何用的。”
因為他一直都能拿捏她。
甚至可以說是緊握于鼓掌之中。
黎舒攥緊了拳頭,“果然是你偷偷拿走了。”
卑鄙,下作。
無論是什么詞匯,都無法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他明明知道那個項鏈對她而言意味著什么!
黎舒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你到底想怎樣?”
和安月糾纏不清的人是他,現在緊緊抓著她不讓她離開的人也是他。
眼前的男人,和記憶中那個十四歲的少年,已經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完全的陌生感,讓黎舒陡然間無力。
“那就聽我的話,我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墨云城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清空”的房間。
“今天晚上,留下來。”
他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在沒有離婚之前,我們兩個人都是合法的關系。”
和他待在一起,對黎舒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
可為了奶奶的遺物,她只能選擇妥協。
“好。”
她只答應這一晚上留下,明天是怎樣的,就不一定了。
夜里,她早早洗漱完畢,躺在臥室的大床上。
心中思緒萬千,像是被打亂的線團。
衛生間傳來水聲,墨云城正在洗漱。
這幾年時間里,他們兩個同床共枕的日子無數。
但是之前的她,都死少女心事般,他只要出現在她身旁,哪怕是在一個房間里面,她都欣喜。
此刻,倒是只剩下惡心了。
燈是關著的。
墨云城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下意識去摸索墻上的開關。
黎舒察覺到他的意圖,輕聲道:“別開燈。”
她不想看到他的臉。
墨云城第一次沒有拒絕她的要求,繞路來到床的另一側。
床墊另一側陷下去時,黎舒的身體瞬間繃緊。
不是緊張。
只是單純的抗拒。
偏偏這時,熟悉的氣息漸漸靠近,古龍香水味,是他慣用的香水。
他之所以喜歡這個味道,也是黎舒之前一次偶然了解到,那是安月第一次送給他的禮物。
自那以后,他換了不少品牌,也沒換這個味道。
溫熱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上時,黎舒像是渾身觸電一般,整個人彈坐起來。
正逢十六,天上的月皎潔而又明亮,透過薄紗照進房間。
黎舒皺眉看著墨云城。
“離我遠點。”
墨云城的手還停在半空中。
黑暗中,他的目光隱隱帶著幾分怒氣。
“我們是夫妻。”
黎舒諷刺一笑,“只是名義上的。”
他們兩個人遲早會離婚。
下一秒,黎舒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墨云城,你用奶奶的遺物逼我留下,我答應了,但你記住,我的心很堅決。”
她頓了頓,聲音漸漸冷了下來。
“你能留住我一時,留不住一世。”
留下這句話后,她轉身走出臥室,沒有絲毫猶豫。
隔壁是客房,傭人一直都定期清理,很干凈。
黎舒關上門,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在地,一種無力感籠罩她全身。
多年前,驚鴻一瞥下的少年,她的深深愛慕,最終還是由自己付出了代價。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一片安靜下,黎舒攥緊著的拳頭,指甲深深陷于肉中,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讓自己清醒。
只幾秒的時間而已,腳步聲便離開了。
墨云城一向沒有耐心,尤其是對她。
黎舒抬起頭,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
她拿出手機,點開相冊。
那張照片,她幾乎每天都要看一次。
老照片的像素有些模糊,只能看見奶奶牽著她的手,笑得慈祥。
黎舒指尖摩挲著奶奶的臉,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
“奶奶,”她輕聲呢喃,“對不起,我好失敗。”
夢寐以求的婚姻經營不好,和家里人又斷絕了關系。
這不是奶奶一直引以為傲的孫女。
與此同時。
臥室里。
墨云城站在窗邊,指尖夾著一支剛點燃的煙,抽了一口,就被他掐滅了。
這些年,他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喝酒抽煙這類的應酬少不了。
可私下里,他不喜歡抽煙。
就像是不喜歡那個掌控不了自己喜好的他。
隔壁房間的燈光熄滅時,墨云城轉身回到床上。
床墊另一側空蕩蕩的,沒有了熟悉的馨香,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閉上眼,腦海里卻反復浮現出黎舒剛才決絕的眼神,像一根針,細細密密地扎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