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門隱士:第二部第 2 集
云逍將房門重重閂上,木閂撞向門框的 “咔嗒” 聲,在山間晨霧未散的寂靜里格外清亮,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潭水。他抬手從懷中摸出三枚刻著簡易符文的青石,指尖靈力微吐,青石便精準嵌入門后角落的凹槽 —— 這是他用半月俸祿換來的低級防御石,雖擋不住高階修士,卻能預警尋常窺探。淡青色的靈力結界瞬間鋪開,如薄紗般裹住門扉,他這才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背緩緩下沉,后頸已沁出一層薄汗。
屋內陳設簡素得近乎清苦。墻角的木床鋪著洗得發白的粗布床單,床腳缺了塊木茬,墊著半塊磨圓的青磚才勉強穩住;窗邊的書桌邊緣被歲月啃出細碎的毛邊,上面散落著幾支筆鋒磨禿的狼毫,一疊泛黃的草紙壓著枚缺角的硯臺;最顯眼的是墻上懸著的鐵劍 —— 劍鞘斑駁如老樹皮,銹跡順著劍脊蜿蜒成網,唯有劍柄處纏著的深藍色布條依舊整潔,那是父親臨終前親手纏的,布條里還裹著半片云家玉佩的殘片,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念想。
云逍緩步走到書桌前,指尖掠過冰涼的木紋,眸底閃過一絲復雜的光 —— 有得到秘典的狂喜,也有遭人追殺的后怕。他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個巴掌大的沉水木盒,木盒散發著青木山特有的清苦香氣,盒身雕著簡單的青木纏枝紋,是他前幾日在山下市集特意定制的。輕輕掀開盒蓋,《青木秘典》躺在鋪著的軟絨上,泛黃的紙頁泛著陳舊的光澤,古老的篆書如活物般趴在紙上,字里行間流淌的淡青色靈力,像極了禁地深處石壁上的苔蘚,緩緩蠕動著,仿佛在訴說千年的秘密。
“剛得手就引來了豺狼。” 云逍指尖拂過書頁上凹凸的紋路,眉頭擰成一道深溝,“那黑袍人的掌風裹著刺骨的寒意,招式陰毒得像淬了毒的蛇,絕不是青木門的路數。是其他宗門的探子?還是…… 當年血洗云家的仇人?”
念頭剛起,心臟便被無形的手攥緊,連呼吸都變得滯澀。青木門雖非修真界頂尖宗門,卻也憑著獨特的木系功法傳承數百年,門內典籍素來引人生羨。更別提他背負的血海深仇 —— 當年云家被滅門時,那些人身上也帶著類似的陰冷氣息,若他們知道自己還活著,還得了《青木秘典》,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斬草除根。
就在這時,《青木秘典》突然亮起柔和的青光,不刺眼,卻帶著溫潤的生機,將小屋染成一片青濛。書頁無風自動,嘩嘩翻到中間一頁,一幅復雜的功法圖譜映入眼簾 —— 中央的青木古樹挺拔如峰,枝葉向四周舒展,仿佛要撐起整片天空,每片葉子上都刻著細密的符文,符文間用銀線般的線條連接,構成一個閉環的陣法,細看之下,竟與他丹田內的靈力流轉軌跡隱隱呼應。
云逍瞳孔微縮,腦海中瞬間閃過禁地深處的石壁 —— 第一集里,他誤入禁地時,曾在石壁上見過相似的圖譜。那時他修為尚淺,只覺得圖譜繁復如天書,如今筑基初期的靈力在體內流轉,再看這圖譜,竟能隱約感受到其中的磅礴生機,仿佛能聽見青木拔節生長的 “簌簌” 聲。
“這該是《青木秘典》的核心功法,青木訣。” 云逍低聲自語,眸底燃起一絲期待。他將秘典用鎮紙壓住,盤膝坐在書桌前的蒲團上,雙手按照圖譜指示結成印訣 —— 拇指扣住無名指根,其余三指自然伸展,正是青木訣的起手式。體內的木屬性靈力本就與秘典相契,順著圖譜指引的經脈流轉時,周圍的天地靈氣瞬間躁動起來,無數細小的光點如飛蛾撲火般涌向他,鉆進四肢百骸,丹田漸漸充盈起來,脹得有些發疼,卻又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可就在靈力即將沖過膻中穴時,劇痛驟然襲來 —— 像是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同時扎進經脈,尖銳的疼痛順著血管蔓延,瞬間席卷全身。云逍悶哼一聲,唇角溢出的鮮血滴在紙頁上,如紅梅落雪,在泛黃的書頁上暈開一小片暗沉的印記。
“怎么會這樣?” 云逍強撐著睜開眼,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砸在蒲團上,洇出小小的濕痕。他盯著圖譜仔細查看,目光在每個符文上停留 —— 終于發現不對勁:圖譜右下角的 “生” 字符文,比他記憶中禁地石壁上的多了一筆彎鉤,符文的走向也扭曲得像被揉過的紙,顯然是被人刻意修改過。
“這秘典被動了手腳?” 云逍臉色凝重,父親生前曾說過,古老典籍中常藏著禁制,有的是為了防外人窺探,有的卻是歹人設下的陷阱,強行修煉只會走火入魔,經脈盡斷。他不敢再冒進,連忙收斂靈力,用干凈的布條擦去唇角血跡,小心地將《青木秘典》收回木盒,貼身藏好 —— 明日一早,必須去請教長老,他們見多識廣,或許能看出其中的門道。
次日天未亮,山間還裹著一層薄霧,空氣里滿是草木的清香和濕潤的水汽。云逍早早起身,用冷水潑了把臉,瞬間清醒過來。他將《青木秘典》藏在寬大的青色外袍內,又檢查了一遍墻上的鐵劍 —— 劍穗雖舊,卻系得緊實,這才推開房門,朝著清心殿的方向走去。
青木山高聳入云,云霧在山間繚繞,如輕紗般裹著錯落的殿宇。山間的青石路上,已有不少弟子在修煉:有的盤膝坐在崖邊,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靈氣;有的揮舞著長劍,劍光劃破晨霧,“呼呼” 的劍風里帶著少年人的銳氣;還有的兩兩對練,靈力碰撞的 “噼啪” 聲此起彼伏,整個青木山都透著蓬勃的生機。
“云逍師兄早!”
“師兄這是要去見長老?”
一路走來,不少弟子停下動作打招呼。云逍笑著點頭回應 —— 他雖只是筑基初期,算不上頂尖弟子,卻因平日里謙和待人,常幫師弟師妹解答修煉難題,在門內人緣素來不錯。
快到清心殿時,身后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雜亂而慌張,像是有人在拼命追趕什么。云逍回頭,只見一個白衣弟子正朝著他跑來,臉色漲得通紅,額頭上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胸口劇烈起伏,跑近時還帶著粗重的喘息。
“云逍師兄…… 不好了…… 出大事了!” 白衣弟子扶著膝蓋,彎著腰喘氣,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被風吹得發顫。
云逍心中一沉,連忙扶住他:“師弟別急,慢慢說,到底怎么了?”
“昨晚…… 昨晚藏經閣被偷了!” 白衣弟子緩了口氣,聲音終于清晰些,“門內藏的幾本上古古籍,還有三本中級木系功法,全沒了!”
“什么?” 云逍瞳孔驟縮,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 藏經閣在后門山的僻靜處,外有歷代長老布下的靈力結界,內有弟子二十四小時輪守,戒備森嚴得如同銅墻鐵壁,怎么會被人悄無聲息地偷了?“長老們知道了嗎?”
“早知道了!” 白衣弟子點頭如搗蒜,“大長老帶著幾位長老在藏經閣查了半個時辰了,特意讓我來叫你 —— 說你昨晚在禁地附近遇到了可疑人物,可能和失竊案有關,讓你趕緊過去。”
云逍心頭咯噔一下 —— 昨晚遇襲的事,他沒跟任何人說,長老們怎么會知道?難道有人暗中盯著他?還是說,那黑袍人與藏經閣失竊真的有關聯?他不敢再多想,連忙道:“走,我們現在就去。”
兩人快步朝著藏經閣走去,青石路上的晨露沾濕了鞋面,云逍的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 黑袍人昨晚的目標是《青木秘典》,可藏經閣失竊的卻是其他典籍,難道他們是聲東擊西?還是說,邪修的目的不止一個?
藏經閣是座三層的木質閣樓,青瓦覆頂,飛檐下掛著的銅鈴在微風中輕輕搖晃,“叮鈴” 聲本該清脆,此刻聽來卻有些沉悶。閣樓外的淡藍色靈力結界還在,卻透著一絲不穩,結界上的符文閃爍不定,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 顯然,昨晚有人強行破過結界。
幾位長老站在閣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連山間的風都似停下了腳步。為首的大長老須發皆白,梳得一絲不茍,青色道袍上沒有半點褶皺,腰間的碧玉帶扣在晨光下泛著冷光,手中的拂塵垂在身側,絲絳紋絲不動,卻透著無形的威嚴。
看到云逍,大長老的目光如鷹隼般落在他身上,帶著審視的銳利:“云逍,昨晚你在禁地附近遇到可疑人物,為何不第一時間稟報?你可知這事關宗門安危?”
云逍連忙上前躬身行禮,態度恭敬:“啟稟大長老,昨晚我返程時突遭黑袍人襲擊,他出手便帶著殺意,欲奪我懷中物。我與他纏斗數十回合,他見討不到便宜才逃走。本想今日一早來稟報,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就聽聞藏經閣失竊,還請大長老恕罪。”
他沒提《青木秘典》—— 一來私自進入禁地已是重罪,若再說出秘典之事,恐怕會按門規處置;二來財不露白,秘典的消息若是傳開,只會引來更多覬覦。
大長老盯著他的眼睛,目光銳利得似要穿透人心。過了片刻,才緩緩收回目光,語氣稍緩:“那黑袍人實力如何?你可看清他的樣貌,或是察覺了什么特殊標記?”
云逍仔細回想昨晚的纏斗 —— 黑袍人的靈力至少在筑基后期,甚至可能到了巔峰,掌風裹著的邪氣像極了沼澤里的瘴氣。他如實答道:“那人修為極高,招式陰毒,掌風帶著刺骨的邪氣,與我門功法截然不同。我若不是靠家傳秘術勉強抵擋,恐怕已命喪他手。他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眼睛,陰鷙得像毒蛇,沒看到任何標記。”
大長老捻著胡須的手指頓了頓,眉頭擰得更緊:“敢在青木門地界動手,還帶著邪氣,這是不把我青木門放在眼里!你再想想,他身上有沒有特殊的氣息?比如血腥味,或是別的味道。”
云逍閉上眼睛,昨晚的氣息仿佛又縈繞在鼻尖 —— 淡淡的血腥味,不是野獸的腥膻,也不是凡人的血氣,而是帶著靈力波動的修士之血。他睜開眼,語氣肯定:“他身上有修士的血腥味,還夾雜著一股陰冷的邪氣,滲得人骨頭疼,絕不是正道修士該有的氣息。”
“邪修!” 大長老臉色驟變,聲音里帶著一絲凝重。
在場的長老們頓時炸開了鍋 —— 邪修在修真界素來人人喊打,他們靠吸食修士靈力、精血修煉,手段殘忍,報復心極強。若是被邪修盯上,青木門恐怕要面臨滅頂之災。
“難怪敢破結界偷典籍,原來是邪修!”
“得趕緊想辦法,邪修可不好對付!”
議論聲中,一位穿灰色道袍的長老從藏經閣內快步走出,手中捏著一張折疊的草紙,臉色難看:“大長老,這是在失竊的書架上發現的,上面寫著威脅的話。”
大長老接過草紙,緩緩展開 —— 潦草的字跡帶著囂張的氣焰,墨汁還透著幾分濕潤:“青木門藏有《青木秘典》,三日之內,若不將秘典交出,必踏平青木門!”
“《青木秘典》!” 長老們齊聲驚呼,眼中滿是震驚。這本秘典只存在于宗門的傳說中,據說藏著青木訣的完整功法,能讓人掌控生機,沒想到真的存在!
云逍的心臟猛地一沉 —— 邪修竟然知道《青木秘典》,還敢公然威脅,看來他們早有預謀。
大長老將草紙攥成一團,指節泛白,語氣冰得能凍住空氣:“狂妄!真當我青木門是軟柿子?” 他轉頭看向云逍,目光嚴肅:“云逍,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青木秘典》?”
云逍知道瞞不住了 —— 邪修的威脅擺在眼前,再隱瞞只會耽誤時機。他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沉水木盒,打開后雙手捧著《青木秘典》遞過去:“啟稟大長老,這便是《青木秘典》,是我昨晚在禁地石壁后發現的。私自進入禁地是我不對,愿受門規處置,但求長老們以宗門安危為重。”
大長老接過秘典,手指輕輕拂過書頁,眼中閃過震驚與激動,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沒錯,這就是《青木秘典》!失傳千年的至寶,竟然真的在我青木門!” 他看向云逍,眼神復雜:“私自入禁地本是重罪,但你尋回秘典,也算有功。如今宗門有難,秘典或許是破局的關鍵,功過相抵,這次饒了你,下次再犯,絕不輕饒!”
長老們紛紛圍過來,目光落在秘典上,有好奇,有渴望,卻沒人敢伸手 —— 邪修的威脅就在眼前,現在不是爭寶物的時候。
“大長老,邪修只給了三日時間,該怎么辦?” 一位長老忍不住問道,語氣焦急。
大長老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人,沉聲道:“事到如今,只能兵分兩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