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魔頭墨境玄來了!”
“閻羅王來了!”
“快跑啊!”
百姓倉皇奔逃,哭喊聲、叫罵聲、車馬傾覆聲交織一片??只湃缤瑳Q堤的洪水,沖垮了所有人的理智。
蘇清言在這片混亂中,猛地睜開了眼睛。
現代記憶與書中劇情瘋狂涌入腦海,她瞬間明了自己的處境。
經歷慘敗、已經瘋魔的反派靖王殿下墨境玄,正帶著他麾下那群殺紅眼的殘部朝著臨淵城而來。所過之處,雞犬不留,尸橫遍野。
他要拉整個天下,為他崩塌的野心陪葬。
而她竟然被自己創造的反派角色,被他那沖天的怨念,硬生生拖進了書里,成了這座城里一個即將被屠殺的炮灰。
這是要她親自體驗一下,被反派屠殺的滋味?
她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亂寫反派了,她可以回去嗎?
腦中忽然想起一道電音:“要想回去,必須阻止墨境玄濫殺無辜,消除他心中怨恨,若其死在書里,則永遠消失?!?/p>
蘇清言一驚,她現在的身份是亂世中命如草芥的流民,如何能在保證自己性命的同時,還能阻止墨境玄濫殺無辜,消除他心中怨恨?
她在心里復盤墨境玄的性格:多疑、狠辣、睿智、驕傲,以及此刻那被失敗和怨恨煎熬著的、極度敏感的心。
蘇清言在系統面板上看到了讀者的評論:
【墨境玄早點死吧!怎么會有這么可恨的反派?】
【那些被屠殺的百姓好無辜,男主快來救他們!】
【只要有戰事,受苦受難的一定是百姓?!?/p>
蘇清言記得這段的描寫,她要突出墨境玄的狠辣與殘暴,臨淵城的百姓盡數死在了墨境玄的刀下,無人來救。
她書中的廖廖幾筆,便是臨淵城百姓悲慘的一生。
她看著眼前混亂絕望的人群,一個瘋狂而大膽的計劃驟然成型——空城計!
她要效仿諸葛亮擺一出空城計!以一人之力,堵住敵人的千軍萬馬。
她可以利用自己是作者,全知所有劇情的優勢,偽裝成一個洞察天機的神棍獲取他的信任,助他奪得九五之位后,他的怨氣自然就消了。
她逆著人流,奮力沖向空無一人的城門。在廢墟中扯下一塊相對完整的灰色帳幔,用燒焦的木炭,龍飛鳳舞地寫上四個大字“鐵口斷天”。
然后她搬來一張破桌,就在那洞開的城門洞下,擺起了算命攤。
狂風呼嘯,吹得她單薄的衣衫獵獵作響,更顯得那道坐在狂風中的身影,孤絕而詭異。
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同催命的戰鼓。
黑壓壓的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為首的男子,一身染血玄甲,墨發飛舞,面容俊美如神祇,眼神卻陰鷙如地獄修羅,正是墨境玄。
他勒馬,抬手。身后滾滾鐵流驟然停駐,死寂無聲。
他瞇起眼,看著那座洞開的、毫無防備的城門,以及城門下,那個與周遭慘烈環境格格不入的……算命攤?攤后那個女子,在狂風中穩坐,仿佛專門在等候他。
太反常了,有埋伏?
墨境玄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縱有埋伏,他今日也要將這城碾為齏粉!
他正要揮手下令沖鋒——
“殿下身負九五之相,貴不可言!”蘇清言抬起頭,目光穿越遙遠的距離,精準地落在墨境玄身上,不閃不避,“龍氣盤桓,奈何奸星犯紫微,白虎欺主,故有此一敗。”
墨境玄瞳孔驟然收縮!西北方中伏,內部有奸細泄露行軍路線,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和疑團!此事絕密,連身邊親衛也未必全然清楚細節!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竟能一口道破?
墨境玄驅動戰馬,逼近城門,逼近那個算命攤,目光如實質的刀鋒,刮過蘇清言的臉。
“你說,本王有九五之相?”他居高臨下,聲音帶著嗜血的寒意,“那你可知,本王如今兵馬盡喪,窮途末路?”
“真龍豈會久困淺灘?您今日若踏過此門,便是斷了最后一絲龍返九天的氣運,從此萬劫不復?!?/p>
“鏘!”
一道冰冷的刀光出鞘,架在她的脖子上,殺氣凜然。
“你竟敢說本王不得天道!”他的聲音冷得能凍僵血液。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蘇清言額頭滲出冷汗,她知道,接下來每一句話都關乎生死。
帝王最在乎的就是祥瑞。
她壓下狂跳的心臟,強迫自己迎上他那雙深淵般的眸子,甚至還微微笑了一下,帶著一種玄妙的篤定:
“蛟龍失水,不過暫困。殿下之敗,非戰之罪,乃小人作祟,天命未至時辰。您若肯信我,三日之內,我助您贏回一仗,重聚風云?!?/p>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他身后那些雖然狼狽卻依舊彪悍的騎兵,一字一句,如同擲下籌碼:“若不應驗,不必您動手,我自刎于此,為您祭旗。”
狂風卷起沙石,打在盔甲上噼啪作響。
墨境玄死死地盯著她,她口中的狂言,精準地戳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不甘與野心。
屠城是為了泄憤,是為了向這該死的天命示威??扇绻嬗辛硪粭l路,能讓他把失去的一切,連本帶利地奪回來……
殺了她,很容易。
但相信她,或許……能撬動一絲命運的軌跡?
他緩緩地彎下腰,聲音低沉而危險,“好。本王就給你三天。若你敢戲弄本王……”他的刀鋒掠過她纖細的脖頸,未盡之語,殺意凜然。
蘇清言袖中的手死死攥緊,掌心一片濕滑冷汗。
第一步,賭贏了。
這地獄開局,終于讓她撬開了一絲縫隙。
蘇清言指著粗糙繪制的地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他:
“楚王性急,新勝必驕。黑風隘是他追擊的必經之路,地勢險要,他定以為殿下倉皇逃竄,無力設伏。明日午時,必有輕騎先至,其輜重落后三十里。此乃天賜良機,可擊其精銳,奪其糧草,振我軍心!”
為了討好這個殺戮成性的反派墨境玄,她只能犧牲自己親兒子的部分勢力了。
墨境玄按劍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死死鎖定蘇清言。
她說得如此篤定,仿佛親眼所見。甚至連楚王麾下先鋒大將的用兵習慣、可能的進攻路線都分析得頭頭是道。
墨境玄瞳孔微縮,他語氣平靜,卻帶著千鈞重壓:“你是何人?誰派你來的?楚王?還是朝里那些老不死?”
冷汗瞬間浸透了蘇清言的后背,她知道墨境玄的疑心病又犯了。她穩住顫抖的聲線道:
“無人派我來。一介野狐禪,偶窺天機,見真龍蒙塵,不忍不言罷了?!?/p>
“天機?”他嗤笑一聲,冰涼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讓蘇清言痛得瞬間溢出淚水,“那你告訴朕,‘天道’為何對朕如此不公?”
他直接用了朕自稱!這是試探,也是他內心怨氣的直接宣泄!
蘇清言頭皮發麻,她不能承認自己就是“天道”,也不能顯得一無所知。
她直視著他眼中翻涌的黑暗,一字一句道:“天道無常,人心有私。殿下所怨,非是天不公,乃是人未察。從卦象上看,殿下是被顴骨高聳、目帶三白者所害,而東南方向,就是殿下的生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