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親衛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毫不遲疑,接過“圣旨”,轉身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宮墻之外。
蘇清言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渾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踉蹌一步,靠在冰冷的宮墻上。
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內衫。
她抬起頭,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戰火紛飛。
墨境玄,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么多了。是生是死,就看天意,看你的造化了!
而她,將獨自面對假傳圣旨一旦敗露后,那滔天的罪責與狂風暴雨。
這是一場賭上一切的豪賭,賭的是墨瀾序暫時無法一手遮天,賭的是墨境玄能勝下此仗,和那冥冥之中,或許存在的生機。
又過了一月,北疆大捷的消息,如同燎原的烈火,瞬間點燃了整個京城!
“靖王殿下打贏了!漠北蠻子被打跑了!”
“戰神!靖王殿下是咱們大昱的戰神??!”
“天佑大昱!陛下萬歲!靖王千歲!”
街頭巷尾,百姓奔走相告,歡呼雷動,仿佛過年一般。
墨境玄的名字,從一個人人畏懼的“叛王”,一躍成為了拯救國家于危難的神話。
捷報傳回朝堂,大多數官員也都松了口氣,紛紛向皇帝道賀,言語間不乏對墨境玄的贊譽。
然而,楚王府內,卻是一片冰封的死寂。
墨瀾序捏著那份詳細描述大捷過程的軍報,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臉上沒有絲毫喜色,只有難以置信的震驚和被愚弄的暴怒!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打贏?!”他低吼著,如同困獸,“糧草已斷,援軍未至,他憑什么能擊潰二十萬漠北鐵騎?!查!給本王徹查!到底是誰,在背后幫他!”
他麾下的力量瘋狂運轉起來,順著糧草軍械調動的蛛絲馬跡,不顧一切地深挖。
終于,一條隱秘的線索,指向了宮中機要文書處,指向了那方副印,最終……指向了那位紫袍國師!
當確鑿的證據,那份筆跡模仿得惟妙惟肖、蓋著“皇帝親親之寶”副印的假圣旨抄本,以及相關人員的“供詞”擺在墨瀾序面前時,他先是愕然,隨即,一種被徹底背叛的、混合著嫉妒和殺意的怒火,徹底吞噬了他!
“蘇、清、言!”他一字一頓,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好!好得很!你為了他,竟敢做到如此地步!假傳圣旨?呵呵……”他癲狂地笑了起來,“既然你心中只有他,全然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不能為本王所用……那本王,就送你下地獄!”
他眼中最后一絲對蘇清言能力的覬覦和利用之心,徹底化為了毀滅的決斷。
翌日大朝會。
墨瀾序率先出列,他沒有絲毫鋪墊,直接拋出了那顆足以炸翻整個朝堂的重磅炸彈!
“陛下!臣要彈劾國師蘇清言——欺君罔上,假傳圣旨!”
“什么?!”
“假傳圣旨?!”
滿朝文武瞬間嘩然,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向站在前列,那身姿依舊挺拔的紫色身影。
楚王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將查獲的“假圣旨”抄本以及“人證”供詞,一一呈上,聲音冰冷而清晰地陳述:
“經臣查明,北疆戰事最危急之時,國師蘇清言,利用職務之便,潛入宮中機要之處,盜用陛下副印,偽造調兵遣將、撥發糧餉之圣旨,私自調動京畿大營糧草五千石,弩箭十萬支,精兵五千,送往北疆!此乃十惡不赦之欺君大罪!按律,當處極刑!”
證據確鑿,邏輯清晰!
朝堂之上,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蘇清言身上,充滿了震驚、鄙夷,以及一絲幸災樂禍。
蘇清言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卻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
她深吸一口氣,出列,迎向皇帝和眾人審視的目光,聲音依舊維持著鎮定:
“陛下,楚王殿下所言……部分屬實。北疆支援,確系貧道所為。”
她竟然承認了?!眾人更是驚愕。
蘇清言繼續道,語氣帶著悲壯與決絕:“然,貧道此舉,實屬無奈!當時北疆危在旦夕,靖王與數萬將士命懸一線,漠北鐵騎叩關在即!而朝堂之上,因某些……莫須有的猜忌與私心,救援遲遲不至!貧道身為國師,受陛下隆恩,豈能眼睜睜看著國門破碎,山河淪陷,陛下子民遭蠻族屠戮?!”
她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皇帝:“陛下,貧道假傳圣旨,甘領死罪!但請問陛下,若無當日那批糧草援軍,今日這北疆大捷,從何而來?!若無靖王與將士們拼死血戰,此刻這金鑾殿外,響起的會是萬民歡呼,還是漠北的戰鼓與哭嚎?!”
她試圖將“功”與“過”放在天平上,用潑天的戰功和挽救國運的大義,來抵消那“欺君”的罪責。
“功是功,過是過!”墨瀾序厲聲打斷,根本不給她任何混淆的機會,“蘇清言!你假傳圣旨,視君權如無物,此風一開,日后人人效仿,朝廷法度何在?陛下威嚴何在?!北疆大捷,乃是前線將士用命,靖王指揮有方,與你這欺君之罪,有何干系?!莫非你以為,憑借些許功勞,便可凌駕于國法之上嗎?!”
他字字誅心,將“維護皇權”和“捍衛法度”的大旗死死攥在手中。
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蘇清言的話觸動了他,北疆大捷確實是事實,但墨瀾序的話,更是戳中了他作為帝王最不能容忍的痛點,皇權的神圣不可侵犯!
假傳圣旨,這是對他權威最**裸的挑釁和踐踏!若今日不嚴懲,他這皇帝,還有何威嚴可言?
“蘇清言,”皇帝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帝王的冰冷與失望,“你……太讓朕失望了?!?/p>
這一句話,如同最后的判決。
蘇清言看著皇帝那再無轉圜余地的眼神,心中一片冰涼。
她知道,功過相抵的奢望,破滅了。
假傳圣旨是死罪,如果勝仗都救不了她,那她幾乎是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你雖有功于社稷,然……欺君之罪,罪不容赦!”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決斷,“剝去國師紫袍,削去一切封號,押入天牢,候……秋后問斬!”
“陛下圣明!”墨境玄率先跪伏高呼。
部分官員也隨之附和。
侍衛上前,毫不客氣地剝去了蘇清言那身象征著無上榮光的紫袍,露出了里面素色的中衣。她長發披散,被侍衛粗暴地押解著,向殿外走去。
在經過墨瀾序身邊時,她聽到了他極低卻清晰入耳的一句:
“蘇清言,這就是你選擇他的下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