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七世…
大明江山將被吃空。
分封藩屏帝室?
外敵沒有打進來,自己倒把自己吃垮了?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氣。
難道許易說大明是被他朱家人吃空的。
“藩王食祿終究是隱患,看來還得削減。”
朱元璋內心喃喃,已經有了決定。
大明斷不能因此亡國!
“父皇…”
“怎么?標兒你還有話要說?”
朱標猶豫了一下。
還是將許易先前的說的說了出來,只是刻意避開了一些朱元璋的問題。
“混賬!”
“那群逆子安敢如此?”
當聽到諸王在封地的所作所為,朱元璋怒發沖冠。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咱讓他們宿衛大明,他們真以為天高皇帝遠,就可以胡作非為嗎?”
朱元璋氣得差點將面前的桌案掀翻。
“好好好——!”
“還真是咱的好兒子!”
朱元璋肺都快氣炸了。
平時那幾個兒子在他面前溫順有禮,尤其是朱檀,他甚是滿意。
他萬萬沒想到,他們竟敢干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
朱標噗通跪倒在地。
“父皇息怒!”
“二弟他們年少輕狂,就藩后遠離京師,無法聆聽父皇教誨,更無法感受宗族親情,由此性情大變,斷不能全怪他們。”
“兒臣身為長兄,也有監管教育不到之責…”
說著,朱標眼中多了一些淚花,愧疚自責道:
“若非兒臣早逝,二弟他們絕不至于如此。”
“父皇若要懲罰,標愿意替他們受過!”
你…
聽到朱標這么說,朱元璋心頭一軟,冒起的怒火立馬被壓了下去。
朱標作為大哥,對弟弟妹妹素來仁厚,他一直視為驕傲。
本來英年早逝,其中還有他的原因,作為父親的朱元璋一直很愧疚,不知該如何補償。
此刻再度提起,眼看朱標還拿這事為那些弟弟開脫,朱元璋更覺得心酸。
“標兒,你何錯之有?”
朱元璋忙將朱標扶起,眼中透著心疼。
“要怪…就怪你那些弟弟不爭氣!”
“若非他們是咱的兒子,咱非…!”
話音戛然而止。
情難自禁,朱元璋眼中也早已蓄滿淚花,恨鐵不成鋼。
這一刻。
朱元璋似蒼老了許多,宛如暮年的父親,痛苦而又無力。
以至于握著朱標肩膀的手都在不受控制顫抖。
朱標這時才發現,朱元璋的鬢角不知何時平添了許多白發,早已經不再年輕。
這一刻,朱標理解了一些朱元璋先前的所作所為。
是的。
父皇老了。
他想要力所能及,為他創造一個安寧清平的大明。
他將所有希望都傾注到了他和弟弟身上,想讓他們延續大明萬年。
只是…
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
他英年早逝…
母后也早早走了…
諸王宿衛大明邊疆,無詔不得回京…
京師之中只他一人。
不會有今日這般和睦溫暖的家?
朱標無法想象,晚年的朱元璋是如何在痛苦和辛酸中度過的。
他作為太子,也是嫡長子,卻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不在他身邊,反而成了后者無法消弭的創傷。
作為人子,讓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然大不孝!
“父皇…”
哆嗦的聲音有些遲疑,又漸漸穩定。
朱標鼓起勇氣,目光直視朱元璋的眼睛,說出了他一直不敢說的話。
“父皇,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可以歇一歇。”
“相信兒臣!”
“兒臣…可以的!”
說出這話,朱標感覺心頭猛然一松,有一股豁然開朗,天地洞開的舒暢。
朱元璋愣住了,大腦嗡嗡在響。
“標兒,你、你說什么?”
朱元璋懷疑自己聽錯了,朱標在他面前一向溫順,從不敢忤逆他。
他覺得朱標軟弱,在慢慢削弱勛貴勢力。
這是頭一次,他從朱標嘴里聽到這般大逆不道言論。
太子讓皇帝歇一歇?
這是在著急篡權,覬覦帝位!
可望著朱標那堅定柔和、蘊含帝者威嚴的眼神,朱元璋非但沒有生氣,心頭又暖又喜。
這小子,總算有點帝王的樣子!
敢和他這父皇叫板了!
“標兒,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念你是無心之言,朕可以當做沒聽到,明白嗎?”
朱元璋佯怒氣哼,一股無形的壓迫似山岳壓頂,那是從尸山血海踏上帝位的開國君王的威壓。
朱標感覺心臟一重,有些無法動彈,但仍語氣堅硬重說了一遍。
“兒臣認為…”
“兒臣可以替父皇分憂!”
嘩——
殿內,冷寂到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針落可聞。
似有刀光劍影在流動,令人恐懼到窒息。
朱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等來的不是朱元璋的滔天怒火,只是簡單的一句“嗯”。
朱標:???
“國家大事,非同兒戲。”
“你還年輕…”
朱元璋背身回到了龍榻,順手拿起掉落的奏折,自顧自看了起來。
氣氛,略微沉默。
朱元璋又開了口。
“待身體無礙,咱會賜你監國理政之權。”
“多聽、多問、多學…”
說到最后,朱元璋遲疑又加了一句,“還有,注意點那小子,一國太子,別染上了他身上那股無君無父的風氣。”
唰!
朱標內心一喜,明白朱元璋這話的意思,連忙跪拜,“多謝父皇。”
朱元璋揮了揮手,“去吧,藩王的事,朕會與眾臣再議。”
“分封塞王已經定下,不容輕易更改,可大明的江山,咱還不至于讓子孫禍害干凈了!”
朱標走了,離開東閣后去了后宮,與其父子生怨,倒不如他這太子來。
這小子!
總算有點帝王的樣子,不愧是咱老朱的種!
眼看朱標離開,朱元璋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下來,好似沖淡了先前一切的惆悵。
可想到藩王的事,他又不禁有些頭疼。
“放縱的權利,總會滋生**么…”
朱元璋想罷,最終在紙上緩緩寫上“錦衣衛”三個大字。
“來人!”
“詔李善長,胡惟庸和戶部尚書前來議事!”
不一會兒。
李善長他們沒來,倒是郭寧妃哭哭啼啼跑了過來。
滿臉委屈,說是太子無緣無故毆打皇子朱檀。
朱元璋挑眉:“標兒拿什么打的?”
郭寧妃:“??”
朱元璋懂了。
“來人!”
“太子憂心操勞國事,將咱御鞭送去,以示鞭策。”
郭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