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白發老者的右腳一蹬,內氣爆發,強行掙脫李似風的手腕,身體跟著向后跌去,可即便如此,李似風的匕首還是刺穿他胸口,讓他的血飛濺而起。
白發老者連退十數步,方才穩住身體,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右手摸了一下,傷口不深,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再看向自己的右手,衣袖已經被撕爛,手腕上甚至還出現三條血痕,這讓他心有余悸,看向李似風的目光充滿驚懼。
這小子好大的氣力!
而且出手好快!
姜年則看呆了,哪怕臉上被塵土覆蓋,可他已經顧不得那么多。
他看到了什么?
在他心里武功最為高強的杜爺爺竟然被一位跟他同歲的少年擊傷?
他剛才看得很清楚,李似風并非是偷襲,先出手的是杜爺爺,只是李似風動作更快。
名為杜玄風的白發老者深吸一口氣,他看著李似風,沉聲問道:“好身手,你叫什么名字?”
李似風咬牙道:“趕緊下山,別逼我殺你們!”
雖然他很羨慕姜照夏殺敵的姿態,可真輪到他,他心里緊張極了。
平日里,他沒有這么大的殺性,不過事關清霄門,他的殺心便按捺不住。
姜照夏是清霄門內最厲害的人,倘若他走了,七岳盟、青教大舉入侵清霄門,那就完了。
杜玄風聽到李似風的話,不由笑了,笑得冰冷,眼中迸發殺意,他開始運功,衣袍與發縷飄動起來,整個人的氣勢變得愈發可怕。
“老夫行走江湖多少年,你說的這番話,老夫聽多了,沒有人能做到!”
杜玄風改口,自稱老夫,他的面相也變得充滿壓迫感,與先前的老者判若兩人。
李似風被他嚇到,只是他一調動體內的元氣,膽氣暴增,他的面目也變得猙獰。
倘若杜玄風是一頭年邁而暴戾的猛虎,那李似風就是陰狠而兇悍的孤狼,兩人相爭,嚇得姜年連連后退。
“似風,你在干什么?”
一道聲音傳來,令李似風臉色劇變,他面露惶恐之色,扭頭看去。
只見姜照夏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上方,腳下的樹枝纖細,讓穿著破舊布衣的他看起來竟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感覺。
姜照夏面無表情,目光并沒有看著李似風,而是盯著杜玄風。
不知為何,被姜照夏盯著,杜玄風心里莫名的發怵。
他闖蕩江湖這么多年,能讓他看一眼就發怵的人無不是名震天下的絕頂高手,可這人看起來很年輕,讓他驚奇。
清霄門何時擁有兩位絕世天才?
太不可思議了!
李似風已經讓他感到危險,而現在到來的少年則讓他感到不可力敵。
直覺告訴他,他要是出手,會死得很慘。
“三師兄,我……”李似風見瞞不下去了,只能開口。
三師兄?
杜玄風驚愕問道:“你就是姜照夏?”
“大哥!”
姜年驚喜的叫道,姜照夏的身姿令他崇拜,大哥比他預想中還要厲害。
然而,姜照夏并沒有被他的稱謂所吸引,姜照夏依舊死死盯著杜玄風,開口道:“似風,我問你話呢,三師兄說話不好使了?”
李似風渾身顫抖,害怕極了,他連忙將剛才的沖突說出來。
完了!
三師兄肯定要揍我了!
李似風心里哀嚎,對三師兄的族人出手,這可不是小事。
姜照夏聽后,臉色仍沒有變化,他冷哼道:“你做得不錯,但還不夠好,你就應該直接殺了他們。”
聽到這話,別說杜玄風、姜年震驚,李似風也沒想到。
“可他們是來找你的,那小孩還是你弟弟……”李似風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接話。
姜照夏面無表情道:“我只有你和蠻兒兩位弟弟。”
李似風沉默,很是感動,同時心里有一絲道不清、說不明的傷感,年紀尚幼的他分不清自己為何而傷感。
杜玄風當即開口道:“姜照夏,當年的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樣,你父親讓尋風帶你上山,也是無奈之舉。”
姜照夏冷聲道:“我不想了解他怎么想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所記住的。”
他從腰間拔劍,遙指杜玄風,繼續道:“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杜玄風的臉色變得難看,只能咬牙道:“公子,我們走!”
姜年連忙向他快步走來,主仆倆沒有停留,迅速離去。
姜照夏收劍,縱身一躍,身姿輕盈地落在李似風面前,李似風看到他落下時周身纏風。
“疾風術?”
李似風好奇的問道。
姜照夏直接抬手打了他頭一下,道:“你功力淺,身體還未發育成熟,下次遇到強敵,最好一擊斃命,不能拖延。”
李似風揉了揉頭,困惑道:“三師兄,你還真想我殺了他們啊?”
好狠的三師兄!
李似風頭一次對姜照夏產生崇拜之情,他也要成為這樣的人。
“當然。”
姜照夏轉身離去,李似風連忙跟上去。
遠處,被杜玄風拉著的姜年回頭看去,竟覺得姜照夏與李似風更像是親兄弟,烈日陽光穿過樹林,姜照夏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
庭院內,李清秋正在桌前揮筆寫字,離冬月站在一旁,幫他揮扇驅熱,明明自己已經滿頭大汗,卻不知疲憊,目光沒有離開他片刻。
李清秋的余光瞥見姜照夏二人回來,沒有太在意,他正忙著書寫混元經。
姜照夏徑直向他走來,將先前發生的事情講述出來。
李清秋聽完后,瞪了李似風一眼,呵斥道:“行啊,你小子膽子很大啊,竟敢先斬后奏!”
離冬月也對李似風刮目相看,沒想到小師弟如此狠,平時壓根看不出來。
李似風委屈道:“我怕三師兄跟他們走了。”
姜照夏哼道:“當年的事情根本沒有誤會,我那位父親為了迎娶權貴之女,逼死我母親,還想拋棄我,若非師父及時出現,我怕是已經被他的弟子處理掉,我是不可能再回去的,大師兄,你放心,我永遠輔佐你。”
姜家也是習武世家,但和江湖上的諸多門派一樣,想要洗白。
當年林尋風剛帶姜照夏上山時,李清秋便聽到林尋風與同行的好友聊起此事,確實如姜照夏所說。
李清秋點了點頭,再次瞪了李似風一眼,道:“記住,任何事情,先得問過我,無論我支不支持你去做,你都得讓我先知道,我是清霄門的門主,不只是你的大師兄。”
李似風這小子已經初顯命格之相,以后得注意點。
李清秋倒不是怕李似風背叛自己,畢竟忠誠度擺在那兒,他怕李似風好心辦壞事,把自己折進去。
他不僅修仙,還要帶著師弟、師妹們一起修仙,一個也不能少。
這些師弟、師妹,每一個都是他帶大的,他給每個人換過尿布,哄過每個人睡覺,在他心里,早已是親人。
“我知道了。”李似風嘟囔著嘴說道,面對師兄、師姐,他表現得像一只溫順的小貓,看起來毫無威脅。
“去玩吧。”
李清秋擺手道,他現在看著李似風就來氣,怕忍不住動手。
李似風也感受到大師兄真生氣了,當即轉身跑開。
姜照夏看著李清秋,皺眉道:“師兄,姜家找上門來,我看不只是沖我而來,還沖著清霄門而來。”
清霄門雖小,可清霄門的地盤太大,確實容易被人惦記。
“嗯,我心里有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李清秋點頭道,然后語鋒一轉,道:“你明日帶黃山、俞林下山,去最近的鎮子買布匹,順便請一位裁縫上山,我準備給清霄門定制門袍,別不舍得用錢。”
清霄門上下都穿著舊衣服,根本不像門派弟子,更像是農戶人家。
姜照夏點頭,道:“我再看看能不能有點別的賺錢門路。”
“照顧好那兩個小子,可以適當的讓他們鍛煉一下,但不能缺胳膊少腿。”李清秋叮囑道。
黃山與俞林是二代弟子中年齡最大的兩人,李清秋對他們的將來是很看重的,所以想早點鍛煉。
“我會有分寸的。”
姜照夏說完便轉身離去。
李清秋扭頭看向離冬月,道:“你歇會兒吧,師兄我沒那么熱。”
離冬月笑道:“我不累,師兄,門袍都一樣嗎,男弟子與女弟子的門袍可有區別?”
說話之時,豆大的熱汗順著她的臉頰流下,頭發都粘在側臉上了。
李清秋對她有些無奈,只能任由她繼續,他回答道:“會有差別,但大體上看著會讓人覺得是來自同一支門派。”
“那可太好了,師兄,明日二師兄也準備帶我去村子里換糧食種子,我想帶似錦、凝兒一起去,可以嗎?”
“當然可以,若是需要干活,就讓遇春干,你們最多幫他提點東西。”
“嗯嗯,我記住了。”
兩人隨意的聊著,陽光灑下,將他們的影子拉長。
日落月升,晝夜更替,新的一天到來。
隨著張遇春、姜照夏各自帶隊下山,清霄門因此冷清不少。
李清秋沒有去地下靈湖,他得坐鎮清霄門,以防有變故。
正午時分,吃完飯后,李清秋獨自來到山門前準備打坐練功,順便等待張遇春他們歸來。
清風吹過,吹動他的鬢發,李清秋的心陷入平靜中,他已經找到了修仙的感覺。
寧靜,自在,心里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