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海上那點劫后余生的余溫都還沒冷卻,下一個難關就來了。
“老子帶著你們躲水警,船都爛了,給錢!”船老大聲音沙啞,“一人五十!給錢才能下!”
這要求瞬間澆熄了眾人臉上的激動。短暫的死寂后,一船的人只能絕望的哀鳴。
“五十?!阿叔!五十可是俺們那里一個月的工資!!”
“是啊是啊,阿叔行行好,上去找到工作,一定還你!”
“求你了阿叔,放我們上去吧!我們真的沒錢了……”
哀求聲、辯解聲、掏口袋的窸窣聲混雜在一起。那個中年大叔掏出皺巴巴、沾著汗水和海水的零碎鈔票,也只湊出了十塊錢,更多的人則是面如土色,一身上下空空如也。
船老大面無表情地接過遞來的錢,點數,扔進腳邊一個油膩的塑料袋里。
對于錢不夠的,他直接粗暴地一把推開:“不夠?不夠就滾進海里喂魚!要么,留下值錢東西!”
絕望的氣氛再次籠罩。阿強和他同村的一個青年,東拼西湊也只有十五塊,船老大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目光落在阿強還算結實的手腕上:“表留下!”
阿強臉色一白,那是他爹留給他的舊上海表,是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
但在船老大兇悍的目光逼視下,他顫抖著解了下來,帶著哭腔哀求:“阿叔,這表……以后有錢了贖……”
船老大一把奪過,看也沒看就塞進麻袋:“下一個!”
輪到路瑤瑤了。
她孤零零地站在最后,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如紙,單薄的身體在寒風中微微顫抖,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落魄無助。
她知道自己身無分文,于是下意識地用雙手緊緊護在胸前。
那里,是娘留下的玉佩所在。
船老大的目光像毒蛇一樣纏上了她。他一步步走近,巨大的陰影將路瑤瑤完全籠罩。
“你這死撈妹!”船老大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壓迫感,“我可是救了你,你的船費翻倍。”
路瑤瑤抬起頭,迎上他那雙渾濁卻精明銳利的眼睛,心跳如擂鼓。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試圖解釋:“阿叔……我……你也知道……我是被你們救上來的,我身上什么都沒有……”
“呵!”船老大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打斷了她的話。
“沒有?你脖子上帶的東西……是什么?”他一臉的貪婪,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只有路瑤瑤能聽清,“你胸口那塊東西……燙得很!”
路瑤瑤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感覺到了!
一定是她撲上去的時候,玉佩的熱量讓他發現了異常!
“那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不值錢的……”路瑤瑤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她試圖后退,但身后就是船舷和冰冷的海水。
“值不值錢,你說了不算。”船老大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兇狠,響徹整個船艙,有些人趁機溜走,船老大也無所謂。
“老子這條船,差點為你翻在海里!為了救你,我們所有人差點被水警抓去坐牢!船也刮壞了!這筆賬怎么算?!”
他伸出粗糙、布滿老繭的大手,直直地伸向路瑤瑤的胸口,目標明確——那枚玉佩!
“沒錢?那就拿它抵!拿來!”他的聲音充滿了蠻橫和貪婪。
“可……可以給你,但是……”路瑤瑤雙手死死地捂住胸口,指節因為用力而根根泛白。腦子里瘋狂轉。
死腦子,快想啊!
“但是什么!”船老大徹底撕下了那層劫后余生的偽裝,露出了狠厲本色。
他一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帶著風聲,毫不留情地抓向路瑤瑤護在胸前的雙手,試圖強行掰開!“小賤人,別不識抬舉!要么給玉佩,要么就滾回海里喂魚去!”
粗糙的手指帶著海水的咸腥和汗臭,如同鐵鉗般扣住了路瑤瑤纖細的手腕。
巨大的力量傳來,劇痛讓她眼前發黑。
旁邊,阿強和幾個同鄉面露不忍,嘴唇翕動想說什么,但看到船老大兇狠的眼神和岸上混亂的環境,終究沒敢上前。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只求自保。
她能感覺到對方粗糲的指甲掐進了她的皮肉,玉佩隔著薄薄的濕衣,被擠壓得硌在骨頭上。
“阿sir,就是他!”路瑤瑤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船邊的阿強他們喊了一句,船老大對海警本能的害怕,聽見這一句立馬轉頭,手上的力氣松了些。
路瑤瑤用盡全身力氣掙脫開來,轉身想跑。
船老大卻反應很快,立刻知道路瑤瑤在耍他。
“敬酒不吃吃罰酒!”船老大徹底失去耐心,另一只手也伸了過來,粗暴地想撕扯路瑤瑤的衣襟,濕透的粗布衣領被扯得變形,露出少女蒼白的脖頸和一小片肌膚。
就在那粗糲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紅繩的瞬間——
路瑤瑤爆發出求生的本能!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一口咬在船老大還扣著她手腕的那只手臂上!
“嘶!”船老大吃痛,下意識地松開了鉗制。
旁邊的阿強見狀心一橫!
碰——
船老大被阿強和同村的那個壯小伙拿起船邊的一個凳子砸了過去,船老大瞬間倒了下來。
“快逃!”不知誰喊了句,大家連錢都顧不得了,全部跑了出去。
路瑤瑤是最后一個出去的,走的時候猛踹了一腳船老大,順手牽羊了那個滿是油漬的塑料袋,把它塞進了自己兜里才趕緊跑出來。
身后是船老大氣急敗的怒吼,“你們給我等著!”
“你沒事吧?”阿強和那個同村的壯小伙在等她。
路瑤瑤感激地看著他們兩個:“謝謝你們!”
三人也不知道去哪,只能跟著船艙里的人,出了這個碼頭再說。
“害,都是可憐人!到了這里,也能互相幫襯。”阿強撓了撓頭,“更何況,不幫你我們也出不來,我們哪里湊的出五十塊錢。”
“是啊妹子……”
壯小伙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后面有幾個拿著鋼管的漁民指著他們喊:“就是他們!”
三人對視一眼,“跑!”
默契的向著不同的方向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