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馬文才是被頭痛欲裂和口干舌燥給折磨醒的,起身的時候,那些零碎混亂的記憶變作畫面,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腦海。
一片狼藉的房間,東倒西歪的眾人,謝清言的模樣,那杯該死的“茶”,以及那種陌生卻記憶猶新的——被算計醉酒后的暈眩感!
馬文才的臉色頓時陰沉的可怕,目光如刀般掃向旁邊榻上正在裝睡的人。
“謝,清,言!你給我起來!”
語氣中毫無醉酒的迷茫,全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
或許是因為剛醒,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謝清言自知裝不下去,沒奈何的坐起來。
“文才兄醒了?頭還痛嗎?要不要喝點醒酒湯?我……”
馬文才猛地一拍床榻:
“少在這里裝腔作勢!昨晚的事,你打算怎么解釋?”
居然敢算計他?謝清言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謝清言也知道自己理虧,只好道:
“是我不好,我不該跟他們去喝酒,更不該騙你喝。”
越是說,她的聲音越低,像是十分出乎意料:
“可我也沒想到,你的酒量居然是一杯倒……我之前真的沒見過酒量這樣不行的人。”
馬文才頓時冷笑起來:
“你還好意思說?讓你的那些朋友看著我失態,你很高興?”
“你答應過我什么?你說了從此在書院,只結交我這一個朋友,卻整天與這些人斗酒取樂?”
這話說得嘲諷意味十足,謝清言雖然心虛,也有點無語了。
但又想著兩個人畢竟還有約法三章,雖說馬文才是個反派,未必有什么信譽可言,古代又不查征信,以后真要他做什么事,他未必做。
但有總比沒有好。
謝清言忙道:
“文才兄誤會了,你我是君子之交,同寢同食的關系,其他人怎么比得了。”
“只是你不飲酒,我才去跟他們一起喝,他們一起喝酒的酒伴罷了,算不得真心。”
既然他們算不得真心,那真心的是誰?
這話仿佛是在說,我沒把他們當做朋友,我真心的朋友只有你一個。
馬文才臉色仍然陰沉,但是眼神也不知怎的,確實沒剛剛那么可怕。
不過他還是冷冷的瞧著她:
“那你在你那幫酒伴面前,害我失態,這賬又要怎么算?”
謝清言想這人也太愛面子了。
“這也不算失態吧,說的像昨天那屋子里有人很體面一樣。”
事實上,馬文才應該應該算是那個房間里最正常的人了,哪怕醉酒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一杯倒的話,其實酒品還蠻好的。
但馬文才聲音溫度驟然直降:
“謝清言!”
她腦子一炸,不知道這句怎么又觸怒他了。
眼看著他欺身過來,眸子盡是怒意和冷峭,謝清言心里一沉。
這可是反派啊。
他不會殺人滅口吧……雖然在這之前,他倒是沒使過什么陰招,但等他黑化完就很難說了。
謝清言正想說點什么,忽聽外面荀巨伯的一聲呼喊:
“文才兄,不是,馬公子!謝兄,品狀排行的榜掛出來了,你們快去看看啊。”
馬文才動作一頓,謝清言更是連忙翻身起來,整理著外袍就沖了出去。
荀巨伯!好兄弟!
她一路沖過去,馬文才顯然氣性很大,但是對于品狀排行他也十分慎重。
收拾謝清言相比起來,哪有品狀排行重要呢?
兩人相繼一前一后的走來,只見紅榜高懸,“馬文才”與“謝清言”兩個名字一左一右,并立于魁首之位。
眾人圍著榜單,雜七雜八的說著什么,不過對于謝清言和馬文才同居榜首,這點倒是并無人有異議。
甚至還有好幾個人正在恭喜他們,畢竟還是那句話,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王藍田和秦京生更是喜笑顏開,看見馬文才居于榜首,簡直比看見老婆生孩子還高興。
和幾個想要討好馬文才的人圍著他,連聲吹捧。
“文才兄真乃我輩楷模。”
“那個謝清言,要不是文才兄出手指導,怎么配跟您排一起。”
“說到底還是文才兄厲害。”
謝清言雖然被擠開,眼下站的遠,倒也聽了個一二,比起讓他們不要踩一捧一,她還是更愿意看著馬文才的神色稍霽。
他顯然對這份榜單還算滿意,這樣一來,昨晚的事也可以揭過去了吧?
馬文才聽著秦京生的恭維,并不說話,目光卻掃過那兩個并排的名字,像是某種認可。
雖說他向來覺得自己總應該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但謝清言與自己并列,他居然也覺得——很好。
這種感覺,甚至沖淡了那些怒意。
他遙遙看向謝清言,對方倒是老老實實穿著學子白袍,只是她身量纖細頎長,放量不免顯得大,清風徐來,衣袂飄飄,確是仙姿綽約。
此時她也看向他,笑著用口型說了句:
“多謝。”
馬文才心中一動,正要越過人群向前過去找她。
也就在這時,山長走來,鄭重的說品狀排名只是激勵,求學最終目的是為了經世濟民。
接著又隆重宣布,為開闊學子眼界,特請來了名滿天下的才女謝道韞先生擔任書院講席!
此消息一出,全場嘩然,繼而爆發出熱烈的議論聲。
岑元辰、蕭昭業等人更是瞬間圍到了謝清言身邊,七嘴八舌,興奮不已。
連祝英臺和梁山伯都很是高興,祝英臺更是欣喜的忘乎所以:
“我今后也要像她那樣,巾幗不讓須眉!”
謝清言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去,道:
“嗯?”
她眼底眉梢都圍著祝英臺繞了一圈,折扇輕收,一副多情公子的做派。
似乎頗有興味,又像是覺察到了什么。
祝英臺立刻嚇了一大跳,連忙找補:
“我是說,我以后也要像她那樣,聲名遠播。”
謝清言不急不緩,玩味道:
“我總是聽說英臺不同于常人,跟我們說話做事都有不同。”
“雖說現下男子也多是脂粉氣十足,可太過嬌柔了,也實在不妥當,你還是多注意。”
她輕飄飄走了,卻讓祝英臺皺起眉頭,全是后怕。
臨走的時候,娘和自己約法三章,自己千萬不能被人發現了女子身份。
以后要更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