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屬于那種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當代大學畢業生,加上一整年慘兮兮的實習輪回,早就營養不良亞健康了,所以這一板凳根本就沒什么力度,飛行速度也極慢。
可能這干擾了怪物的判斷,只是輕輕一扭。
然而怪物忽視了自己現在是三條腿——三條肢體,而且全身都受了重傷。這一扭根本不足以讓它躲開。
板凳結結實實的砸到怪物身上,讓它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然而和王義這種體能弱雞畢竟不一樣,只一眨眼怪物就調整好了姿態。
幾乎同時,板凳命中了怪物身后的碗櫥,疊在一起的盤子稀里嘩啦的掉落下來。
沖向王義的怪物刷拉一下轉身就往碗櫥去了。
王義立刻意識到,這家伙可能已經沒有視覺了,完全靠著聽覺在行動。
他抓起桌上的沒來得及回收的餐盤,扔向食堂另一側。
怪物立刻調頭沖向聲音發出的位置,把沿途的桌椅全部撞倒在地上。
王義趁著怪物自己制造出來的噪聲,掏出自己的手機,塞進旁邊的尸體堆里。
緊接著他隨手撿起死者的東西向別處投擲,同時貓著腰摸向剛剛老石擺弄的販賣機。
老石剛兌換的糖應該就在那里。
王義扔出來的東西落地,怪物馬上轉身。
沒錯,就是這樣!靈智已經壞掉的東西,看我充滿電用外掛干死你——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充滿能干什么。
王義一邊想一邊躡手躡腳的移動。
死腿,快走啊!
就在這個瞬間,怪物制造的響聲突然停了。
王義本能的感到毛骨悚然。
他回頭看了眼,發現怪物正轉動腦袋,已經融化的眼睛轉向了王義的方向。
我沒有發出聲音啊——難道是呼吸和心跳?
這家伙反應過來了,應該抓呼吸和心跳!
怪物猛然加速。
王義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大聲喊:“小藝小藝!”
“我在。”他的手機忠實的答道。
怪物猛的扭頭,擺出戒備的樣子,顯然被突然出現的“人聲”打了個措手不及。
王義:“播放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外放最大音量!”
“好的!”
下一刻貝多芬經典的旋律響徹整個食堂。
雖然只是一臺手機能達到的最大音量,但還是讓聽力敏銳的怪物縮起身子!
下一秒,怪物把播放音樂的手機認定為高威脅目標,犀利咣當的撞倒一切沖過去。
王義趁機抵達了販賣機,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泡在血水里的糖果。
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撿起來往嘴里塞,嚼幾口就強行吞咽,連糖果紙一起!
快啊!
快吸收啊!充電啊!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強行一顆接一顆的吞咽糖果,嘴里全是血的腥味和鐵銹味,糖果的甘甜是一點都沒嘗出來。
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這么狂吞,直到地上再也找不到糖果為止。
就在這個瞬間,貝多芬的旋律戛然而止。
王義一抬頭,正好看見手機被怪物的牙齒和下顎折斷的瞬間。
我的手機啊!
那可是王義畢業之前老爹送的禮物,當時老爹這樣說的:“撫養你的義務,你爸媽到今天就完成了。你不繼續考研或者考公,就必須自己養自己。
“這手機是準備著,將來你養不活自己了,就拿個二維碼去街上要飯去,可以有口飯吃。”
從這個發言看確實是親爹。
然而現在王義來不及為手機哀悼,因為怪物已經扭頭看著滿嘴血的他了。
王義抬起右手,看著手腕上的電池標志。
很好,百分百了!
是不是該有點什么變化?
面板呢?加點呢?
或者邪神降臨也行啊!
然而什么都沒有發生。
怪物突然發難,以驚人的速度沖向王義,眨眼間就到了他面前——
那張可怖的臉幾乎占滿了王義的視野。
這個時候王義只有一個想法——炸碎它!
下一瞬間,高度精純的氣釋放出來,純度甚至讓人肉眼都能看到。
爆發的氣就像霰彈槍,砰的一下把怪物炸碎了,糊在王義面前東倒西歪的桌椅上。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王義都愣住了。
足足一秒鐘后,他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外掛響應了剛剛腦海里的想法——他低頭看手臂上,果然電池的電量又變成了0%。
就……這樣?就沒有別的功能嗎?
我手里有個需要事先儲存氣的“靈氣炮”?
不對,比起外掛,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確認。
王義抬起頭,看著糊了差不多五分之一飯堂的殘渣,發現殘渣還剛好是個放射狀,自己就處于扇面的頂點。
突然,一聲清脆動靜嚇了王義一跳,然后他才發現是怪物的下顎掉地上了。
這估計是怪物殘留下來最后的部件。
王義終于放松下來,剛剛靠腎上腺素支撐的雙腿突然就沒了力量,一下子軟了。
他癱坐在旁邊椅子上,整個人都仿佛燃燒殆盡。
調整了一下呼吸后,他再次看向手腕,發現電池旁邊浮現出了非常淺的花紋。
花紋只有一部分,而且顏色淺到很容易被忽略。
我干掉了一個怪物,獎勵我花紋的一角?還非常淺?是不是花紋完全顯現我就能得到獎勵?
還有這個外掛,儲存在電池里的氣,真的只能這樣直接釋放嗎?我就不能更加高效率的利用這些氣嗎?
王義的腦袋里塞滿了疑問。
下一刻,食堂的門被炸開了,全副武裝的安全部隊殺進了房間。
打頭的盾牌手盾牌上有公司的標志,應該是公司的保安吧?
“不許動!”安全部隊大喊,“舉起手來,魔修!”
王義:“我是幸存者,我剛剛干——”
他突然反應過來,一個剛入門,啥都沒學的新人怎么可能干掉被魔修變成怪物的D級修士?
于是他中途改口:“我跟這怪物周旋了半天,結果他自己吃了老石修士兌換的糖果,爆掉了!”
“少啰嗦!轉過身去,趴在桌上,接受檢查!”
王義可能剛剛殺完怪物膽兒肥了,果斷反駁:“你檢查就檢查!但我拒絕轉過去趴在桌上!我從九死一生的狀況活下來了!雖然不是我殺的怪物,但最后是我活下來了,我是勝利者,勝利者不應該受苛責!”
“好啦,”看起來是隊長的人說,“就這么檢查他吧。”
于是一名士兵拿著儀器走上前,對著王義一通操作。
“輕度污染,沒有異化跡象。”士兵說。
隊長:“帶他去清洗污染,之后要進行問話。”
“是!這邊走。”
王義:“等一下,艾爾莎呢?”
“她沒事,正在醫療司接受治療。她這種有靈智的妖族生命力很強,一般不會死的。”隊長答。
王義:“那入侵過來的敵人呢?”
“潛入進來的家伙被發射出去后,他們就放棄了戰斗撤退了。”隊長說,“好像你們剛好撞破了敵人計謀最核心的部分。”
王義:“所以瘦猴身上發生了什么?”
“應該是魔修研究出來的新神通,所以待會你和艾爾莎的證言非常重要。走吧,不及時清理污染的話小心道心崩壞。”隊長催促道。
王義這才跟著帶路的隊員離開。
————
兩個小時后,王義在醫療司的食堂里再一次見到了艾爾莎。
“你身上怎么一點繃帶沒有?”王義驚訝的問。
“當然沒有,我可是狼獸人,恢復能力本來就強。”艾爾莎打量著王義,“我聽說了,你和那個怪物周旋了好一會兒,最后怪物吃了奶糖,爆了。”
這是王義跟調查官說的內容,也不知道怎么這么快就傳開了。
艾爾莎像是讀懂了王義的表情:“我是負責帶你的人,放到以前就是你的師傅,我當然有權知道這些。”
合理。
說實話,王義有點擔心被詢問的時候有測謊儀或者能看穿言語真假的修士在現場,但好像并沒有那樣的事情。
可能公司也覺得一個什么都不會的新人狂吃十幾顆糖一巴掌干碎了D級修士化成的怪物太扯淡了。
當然也可能現在公司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忙。
王義對艾爾莎說:“你可能沒有離開醫療司所以不知道,剛剛我看到了好多穿著黑西裝看著神秘兮兮的人在公司里走動。”
艾爾莎對遠處努努嘴:“你是說那些嗎?”
王義扭頭,看見好幾個黑西裝的人進入食堂,把正在用餐休息的幾名白大褂帶走了。
艾爾莎:“那些白大褂應該是負責檢查歸來的夜鶯小組的修士,敵人能打出這樣的聲東擊西,他們被懷疑也理所當然。”
王義:“那些黑西裝是?”
“內務部,專門負責處理公司內部叛徒。現在公司上下應該都在忙著抓叛徒。”
而我,因為是個新人,所以沒有被懷疑——王義完成了邏輯閉環。
這時候過來一名穿白大褂的修士:“艾爾莎修士,檢查報告出來了,你可以離開。公司讓我通知你去人力資源部領取積分獎勵。”
王義挑了挑眉毛:“積分獎勵?”
“是啊,我把那個長條麻桿推出去了嘛,當然會有獎勵咯。”
王義這時候突然想到了艾爾莎和那魔修的對話:“那個魔修,認識你姐姐?”
“是啊,他屬于誘惑我姐姐的魔門。那家伙自號白骨閻羅,是酆都的干部之一。這次攻擊就是由酆都發起的。”艾爾莎如此說道。
王義立刻捕捉到新的名詞,酆都,經常出現在武俠游戲里的反派組織名字呢,真是毫無新意,不過他還是問道:“所以我們要對抗的魔門就是酆都?”
“酆都只是魔門之一,根據地在餓鬼道,修煉的都是這種陰森森的法門和神通。”艾爾莎站起來催促道,“走啦,有什么我在路上跟你說。”
“哦好。”
王義剛邁開腳步就停下來,因為他看見夜鶯小隊的另外三人走進了食堂。
他嘴巴張得老大,就跟見了鬼似的——不對,這就是見了鬼吧!
“你倒是走啊。”艾爾莎皺眉,順著王義的目光看去,“啊,他們啊,不用這么驚訝,他們被還魂司拉起來了而已。實際上在九鼎保護的人道維度,只要沒有被魔修煉化,沒有超過24小時,多半都能救回來。就是——可能會缺失一部分記憶或者人格。修士老是死也會損壞根基,降低未來能達到的上限。”
就在這時候,夜鶯小隊的三個人注意到王義了,便向他走來。
“你就是那個幸存者。”“老石”開口了,“跟我講講瘦猴最后是怎么走的。”
艾爾莎插進來:“這個連我也只知道大概,想要了解就申請調閱卷宗,我要帶著新人去領他的第一筆積分了。”
王義很意外:“誒?我也有?”
“是的。”艾爾莎向王義展示手機,“我剛剛接到命令,上面為了士氣,決定認定是你一個新人擊殺了王汗魚化作的僵尸。”
誰?
“老石”:“那是瘦猴的本名。”
艾爾莎拉起王義的手:“走吧,有更多積分了,可以換一套高級一點的入門功法!”
她不由分說拽著王義往外走。
而王義忍不住回頭,看著沉默著站在一起的三名D級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