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熄滅了。

同時熄滅的，

還有主腦的光影。

整個空間的光線都暗了下來，只有那些培養槽依舊散發著微光。

成功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幾秒鐘后，

光線重新亮起，但柔和了許多。

主腦的光影再次出現，但變得更加淡薄，

聲音也似乎少了幾分機械，

多了一絲……

困惑？

“最終防衛協議……”

“已強制中止。”

“臨時最高權限……已授予物理接入者，代號闖入者一號。”

主腦的目光轉向癱坐在地上、

幾乎虛脫的金幣。

“重復，方舟進入低功耗維持狀態。

等待……新的指令。”

死里逃生。

但更大的問題，擺在了面前。

他們暫時控制了基因方舟，

這個承載著元老會瘋狂理想、

也蘊含著足以重塑世界力量的終極造物。

外面，

是三大國的精銳力量，

他們很可能已經探測到了內部的異常，

絕不會善罷甘休。

里面，

是數以萬計沉睡的優秀基因，

以及一個可能包含元老會所有科技精華的數據庫。

是摧毀這個危險的方舟，

以絕后患？

是保守秘密，

將其據為己有，作為談判或自保的籌碼？

還是……

嘗試利用它，

去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

沈飛看著那些沉睡的面孔，

又想起斯維特拉娜和那個被標記為SSS 的孩子亞歷山大。

他抬起頭，

望向通道入口的方向，

仿佛能穿透層層金屬和海水，

看到那些逼近的艦船。

伊萬國王、

東大、

美利堅……

他們會如何選擇？

而他們這支疲憊不堪、

彈盡糧絕的小隊，又該如何在這突如其來的、

足以左右人類命運的十字路口，

做出最后的抉擇？

深淵之下的審判暫時落幕，

但一場關乎文明走向的、更加復雜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

方舟核心庫內，空氣仿佛凝固。

只有培養槽內營養液循環的細微聲響，

提醒著時間仍在流逝。

金幣——現在的闖入者一號，

癱坐在主控接口旁，

臉色蒼白，

汗水浸透了他的內襯，剛才那短短幾分鐘的電子攻防戰，

耗盡了他全部的心力。

“臨時最高權限……”

奈芙蒂斯喃喃重復著主腦的話，看向沈飛，眼神復雜。

這意味著，

他們這支小小的、被困在萬米海底的隊伍，

理論上擁有了決定這數萬優質基因生死、乃至影響外面那個世界未來格局的權力。

普萊斯迅速從震撼中恢復，老兵的本能讓他立刻開始評估局勢：“外部艦隊肯定探測到了剛才的能量波動和防衛協議中止。”

“他們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

“我們必須立刻決打，還是談？”

“打？拿什么打？”

肥皂拍了拍手中的重機槍，苦笑，“這玩意兒在水下能有多大用處？”

“何況外面是三個大國的精銳。”

“談？和誰談？怎么談？”蓋茲冷靜地指出關鍵，“伊萬陛下或許可信，但東大和美利堅呢？”

“他們一旦知道方舟的存在和它代表的意義，”

“會允許我們，”

“或者說允許烏拉爾獨享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飛身上。

他是這支隊伍的靈魂，此刻，權柄無形地落在了他的肩頭。

沈飛沒有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掃過那無數沉睡的面孔，

掃過主腦那淡薄的光影，最終落在舷窗方向，

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屬和海流，看到那三艘代表著人類世界目前最強武力的艦船。

這權柄太重了。

重到足以壓垮任何個人的意志。

它代表著知識、力量、延續，也代表著紛爭、

毀滅和無法預估的倫理災難。

“主腦，”

沈飛開口，聲音沉穩，聽不出絲毫波動，“報告方舟目前可用資源、”

“防御狀態，以及……”

“與外部通訊的可能性。”

主腦的光影微微波動。

“報告臨時權限持有者。”

“資源狀態核心基因庫保存完整，生存維持系統運行正常，能量儲備78%，足以維持當前狀態超過五十年。”

“防御狀態外部裝甲受損17%，主動防御系統能量缺失90%，”

“無法有效運作。”

“通訊可能性常規電磁通訊受外部水體和結構自身干擾場影響，”

“無法建立。存在一條備用的、”

“基于量子糾纏原理的緊急通訊線路，”

“可與預設的特定接收端連接，但帶寬極低，”

“僅能傳輸文本信息，”

“且能量消耗巨大，”

“使用一次后該線路將報廢。”

量子通訊！

眾人心中一凜。

元老會的底牌果然層出不窮。

“預設接收端在哪里？”沈飛追問。

“接收端位于烏拉爾聯邦境內，

北極星要塞主控中心。”

只能聯系伊萬國王。

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

但也可能將伊萬和烏拉爾徹底推向其他兩國的對立面。

.......

與此同時，

海淵結構外部。

美利堅海狼級吉米·卡特號、

東大長城-191深潛母艦、

烏拉爾09852型特種支援艦，

呈三角陣位，

懸停在離結構約五百米的深海中。

聲吶屏幕上，

那個巨大的海底建筑輪廓清晰，

但之前劇烈的能量爆發和隨后詭異的平靜，讓三位艦長都感到極大的壓力和不妥。

“能量爆發停止，結構外部未發現進一步動作。”

“深淵行者-II信號依舊消失，推定失事。”

“檢測到結構內部有微弱生命信號反應，”

“數量……不明，”

“但絕非少數！”

三條信息幾乎同時傳到三位艦長的指揮席。

“深淵行者-II可能已經遇難。”美利堅艦長語氣沉重，“但里面還有活物？”

“是幸存者，”

“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東大艦長目光銳利：“根據之前的情報和這結構的規模，”

“里面絕非善地。”

“我建議，做好最壞打算，準備實施第二輪試探性攻擊，”

“目標結構疑似入口處。”

“我反對！”烏拉爾艦長立刻反駁，

他接到了伊萬國王不惜一切代價確保沈飛安全的死命令，“沈飛先生及其團隊可能還活著！”

“盲目攻擊會害死他們！”

“我們必須嘗試建立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