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裂隙:艾倫斯堡的夜戰
星夜如墨,破碎的云層間漏下幾縷月光,恰好照在艾倫斯堡西城區的斷墻上。墻皮早已在歲月和戰火中剝落,露出內里青黑的石磚,每一道裂痕里都嵌著沙塵與干涸的血垢——那是三年前魔物圍城時,留在這座城市骨血里的傷疤。
迪倫靠在最粗的一根石磚柱上,左臂無力地垂在身側,暗色的血漬順著小臂蜿蜒而下,在指尖凝成血珠,滴落在腳下的碎石上。那血珠沒有立刻滲進泥土,反而像活物般微微蠕動,泛著一層詭異的灰黑色光澤——那是暗影毒素在貪婪地吞噬血肉里的生機,短短幾分鐘,毒素已經漫過他的肘關節,連帶著半邊肩膀都泛起麻木的寒意。
“還有多久?”他啞聲問,喉結滾動著咽下一口腥甜的唾沫。視線死死盯著街角那團不斷膨脹的黑霧,霧氣邊緣泛著扭曲的暗紫色,像是被揉皺的綢緞,每一次蠕動都讓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剛才就是從那霧里竄出三個黑袍人,兜帽下看不見臉,只露出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手里的彎刀淬著和他傷口同款的毒素,刀刃劃過空氣時,甚至帶著細碎的暗影火星。
歐美婭半蹲在他身前,銀色的長發垂落在肩頭,幾縷被夜風拂到迪倫的手腕上,帶著一絲微涼的暖意。她指尖凝聚的圣光像一小團跳動的金色火焰,輕輕落在他的傷口處,瞬間泛起一圈柔和的金芒。那光芒滲入皮膚,與皮下蔓延的灰黑色毒素撞在一起,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像是冷水澆在燒紅的烙鐵上。可圣光只能勉強在傷口周圍織成一道薄薄的光網,將毒素暫時困在臂彎里,卻無法徹底驅散——這暗影毒素比她以往見過的任何一種都要霸道,竟能緩慢吞噬圣光的能量。
“守衛隊的信號彈已經升空了,最多三分鐘。”她的聲音很穩,像是淬過冰的鋼,可捏著圣光法杖的指節已經泛白,連帶著杖身上鑲嵌的藍寶石都在微微震顫,“但那黑霧不對勁,里面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強,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孕育。”
話音剛落,黑霧里突然傳來細碎的摩擦聲,“沙沙,沙沙”,像是無數只硬殼蟲豸在干燥的地面上爬行,又像是生銹的齒輪在緩慢轉動,那聲音鉆進耳朵里,讓人頭皮發麻。迪倫猛地直起身,左手撐著斷墻,右手閃電般拔出腰間的銀匕首——那匕首的刀身泛著淡淡的銀光,刀柄上刻著繁復的符文,是專門對暗影生物造成額外傷害的附魔武器,刀鞘里還浸著用圣銀草熬制的毒液。
“小心,它們要出來了。”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警惕的沙啞。左臂的麻痹感越來越強,幾乎快要抬不起來,他只能用牙齒咬著牙,強行調動體內殘存的斗氣,暫時壓制毒素的蔓延。
話音未落,三只體型如成年野狼、卻長著蝙蝠翅膀的魔物從黑霧中驟然撲出!它們的皮毛漆黑如墨,在月光下泛著油膩的光澤,翅膀展開足有兩米寬,上面覆蓋著細密的鱗片,每一片鱗片邊緣都帶著倒刺。利爪泛著寒光,抓過空氣時竟留下幾道淡黑色的爪痕,腥風撲面而來,混雜著腐爛的血肉味和硫磺味,刮得人臉頰生疼。
歐美婭的反應比迪倫更快。她手中的圣光法杖瞬間亮起,杖尖的藍寶石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神圣屏障!”一聲清喝,半透明的金色光墻憑空出現在兩人身前,光墻上流淌著細密的符文,像是凝固的陽光。魔物們來不及剎車,狠狠撞在光墻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翅膀上的鱗片簌簌掉落,接觸到圣光的瞬間就化為一縷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這是暗影裂隙的先鋒兵‘影翼魔’。”迪倫咬碎嘴里含著的一顆解毒丸,苦澀的藥汁在舌尖炸開,暫時壓下左臂的麻痹感,讓他能勉強活動手臂,“看來有人在城外打開了暗影裂隙,想把艾倫斯堡當突破口——這里是斯卡拉帝國的西部門戶,一旦失守,后方的平原就會無險可守。”他說話間,手腕一揚,銀匕首如一道流光般擲出,精準地刺穿最前面那只影翼魔的左眼。那魔物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嘯,身體在半空中抽搐了幾下,隨即化為一團黑煙,消散在夜色里。
歐美婭趁機揮動法杖,杖尖凝聚出數道手指粗細的圣光箭,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射向黑霧。“裂隙在哪?我去封印它!”她的圣光對暗影能量有天然的壓制力,箭簇落在黑霧上,竟燒出幾個窟窿,露出里面更深沉的黑暗,“我的圣光能暫時壓制裂隙的擴張,只要找到位置……”
“在市政廳的地下檔案室!”迪倫突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歐美婭踉蹌了一下,“別沖動!那裂隙的規模至少需要三名高階法師聯手才能暫時封印,你一個人去就是送死!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拖住它們,等守衛隊和凱思爾趕來。”他拽著她轉身,往斷墻后方的小巷跑去,“快走,這條巷子里有廢棄的水道入口,能繞到檔案室后門。”
兩人沖進小巷,狹窄的通道里堆滿了廢棄的木箱和破布,月光只能從頭頂交錯的房梁縫隙中漏下幾縷,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黑霧如影隨形,緊緊跟在他們身后,里面的摩擦聲越來越響,甚至夾雜著金屬碰撞的“鐺鐺”聲。迪倫回頭瞥了一眼,心臟猛地一沉——黑霧中竟浮現出幾匹骨馬的輪廓,馬背上坐著渾身裹著黑袍的暗影騎士,手里握著銹跡斑斑的長劍,劍身上纏繞著淡淡的暗影火焰。
“該死,它們速度太快了!”迪倫猛地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的羊皮紙,展開后竟是艾倫斯堡的地下管網圖。圖紙上用紅色墨水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線條和節點,顯然是他之前執行任務時特意繪制的。“從這里下去。”他指著圖上一個用紅點標記的位置,那里正好對應著小巷盡頭的一個鐵柵欄,“這是市政廳當年修建的備用下水道,能直接繞到檔案室后門。那里有市政廳遺留的古老魔法結界,是用圣光水晶加持的,能擋住低階暗影生物,至少能撐到守衛隊趕來。”
歐美婭點頭,沒有絲毫猶豫。她手中的圣光法杖在掌心轉了個圈,杖尖輕輕點向地面,“圣光鋪路!”一道柔和的金光順著地面蔓延開來,像一條金色的綢帶,將前方的碎石和雜物盡數推開,在腳下開出一條干凈的安全通道。她率先走到鐵柵欄前,法杖尖的圣光落在銹跡斑斑的鐵條上,那些鐵銹瞬間化為飛灰,柵欄自動向兩側打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里面傳來潮濕的霉味和水流聲。
兩人先后鉆進下水道入口,迪倫剛要關上柵欄,身后就傳來暗影騎士的咆哮聲,夾雜著骨馬踏碎地面的“噠噠”聲。他咬牙用力,將柵欄重新合攏,又從懷里掏出一枚圣光符文貼在上面,“暫時能擋住它們一會兒。”說完,他轉身追上歐美婭,借著她法杖發出的圣光,沿著狹窄的水道向前走去。
潮濕的下水道里彌漫著刺鼻的霉味和污水的腥臭味,腳下的石板滑膩膩的,不時能聽到水滴落在水面上的“滴答”聲。歐美婭凝聚的圣光在前方勾勒出一條蜿蜒的通路,泛著溫暖的光,驅散了黑暗和寒意。迪倫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喘息,左臂的麻痹感再次襲來,毒素已經漫過他的肩膀,連帶著左半邊臉都開始發麻。他看著歐美婭正用圣光加固前方的結界——那是一個半透明的光罩,將水道的岔路口擋住,防止暗影生物從其他通道繞過來。
突然,迪倫笑了,笑聲低沉,帶著一絲疲憊,卻格外清亮。“你剛才舉著法杖沖出來的時候,像極了十年前在圣輝學院的競技場,為了護著那只受傷的銀狐,跟高年級學長硬剛的樣子。”
歐美婭的耳尖微微發燙,像是被圣光的溫度燎到了。她手里的圣光動作頓了頓,嘴角卻忍不住向上彎了彎,“那時候你不也跟著起哄,在旁邊喊‘打得好’,結果最后卻偷偷把你母親留給你的治療藥劑塞給我了嗎?”她轉過身,目光落在他還在滲血的手臂上,眼神里帶著一絲擔憂,“別說話了,保存體力。毒素快壓不住了,那解毒丸只能暫時緩解。撐到檔案室就好,那里的凈化陣是用圣輝水晶打造的,能徹底驅散暗影毒素。”
迪倫挑眉,剛想說“你當年把銀狐藏在宿舍床底下,被宿管發現時,還是我替你背的鍋”,突然,前方的魔法結界劇烈震動起來,發出“嗡”的一聲悶響,頭頂的磚石簌簌掉落,砸在水面上濺起水花。黑霧竟順著下水道的石縫鉆了進來,像一條條黑色的蛇,在地面上蠕動著,逐漸匯聚成一團,里面隱約可見一雙猩紅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
“它們追來了。”歐美婭臉色一沉,握緊了圣光法杖,圣光在她周身形成一個繭狀護罩,將她和迪倫都籠罩在里面,“你先走,從前面的岔路口左轉,就能看到檔案室的后門。我在這里斷后,用圣光拖住它們。”
“別傻了。”迪倫伸手拽住她的法杖,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將手中的銀匕首塞進她手里,自己則從腰間抽出另一把短劍——那是一把普通的鐵劍,卻被他磨得異常鋒利,“還記得學院教的‘光暗合擊技’嗎?你用圣光正面牽制,吸引它的注意力,我繞到它身后,用銀匕首破它的核心。”他沖她揚了揚下巴,眼里的笑意驅散了大半的凝重,像極了當年在學院里,兩人一起逃課去后山冒險時的模樣,“就像當年對付那只失控的鐵皮傀儡一樣,你用圣光定住它的關節,我從后面拆了它的動力核心。”
歐美婭看著他眼底的光,心里那點擔憂突然消散了。她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銀匕首,將圣光法杖橫在身前,“好。你小心,它的核心應該在胸口,那里的暗影能量最濃郁。”
話音剛落,黑霧猛地炸開!一只體型堪比犀牛的暗影巨獸從霧中破體而出,它的身體像是用凝固的黑煙凝聚而成,表面覆蓋著一層堅硬的黑甲,四肢粗壯如柱,每一步踏下都讓水道的石板劇烈震動。頭顱上沒有眼睛,只有一個巨大的血盆大口,里面布滿了鋒利的獠牙,獠牙上滴落的毒液落在地面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發出“滋滋”的聲響。最可怕的是它的胸口,那里有一團不斷跳動的暗紫色光團,正是它的核心,周圍纏繞著濃密的黑霧,像是一層保護罩。
“就是現在!”歐美婭深吸一口氣,體內的圣光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杖尖凝聚出一道半米寬的圣光洪流,如潮水般涌向暗影巨獸,“神圣裁決!”圣光洪流撞在巨獸的黑甲上,發出劇烈的爆炸聲,黑甲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里面的黑霧不斷逸散出來。
暗影巨獸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龐大的身軀猛地向歐美婭撞來。就在這時,迪倫趁機矮身,貼著潮濕的管壁滑到巨獸腹下。他避開巨獸揮來的利爪,右手緊握銀匕首,將體內僅存的斗氣全部灌注在匕首上,刀身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銀光。他瞄準巨獸胸口那團跳動的暗紫色核心,猛地將匕首刺了進去!
“噗嗤——”銀匕首毫無阻礙地刺入核心,暗影巨獸的身體瞬間僵住,胸口的核心發出“咔嚓”的碎裂聲。它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身體在圣光與銀匕首的雙重沖擊下逐漸瓦解,化為一縷縷黑煙,消散在水道中。
黑霧散去,水道里恢復了平靜,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歐美婭拄著法杖,身體微微搖晃,剛才那一招幾乎耗盡了她的圣光之力。迪倫則靠在管壁上,左臂的麻痹感越來越強,眼前開始發黑,他知道是毒素發作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呼喊:“歐美婭!迪倫!你們在哪?”是凱思爾的聲音,還夾雜著守衛隊士兵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聲。
歐美婭眼前一亮,立刻舉起法杖,杖尖的圣光向上亮起,穿透下水道的格柵,在夜空中形成一個金色的信號。“我們在這里!”她喊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輕松。
很快,凱思爾帶著一隊守衛隊士兵趕到了,他們打開了下水道的格柵,將兩人拉了上來。凱思爾看著迪倫蒼白的臉色和手臂上的毒素,立刻從懷里掏出一瓶凈化藥劑,遞給迪倫:“快喝了它,這是高階凈化藥劑,能暫時壓制毒素。檔案室的凈化陣已經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過去。”
迪倫接過藥劑,仰頭喝下,苦澀的藥汁滑入喉嚨,很快,左臂的麻痹感就緩解了不少。他看著歐美婭,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兩人相視一笑,眼底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月光從下水道的格柵漏進來,恰好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只握著圣光法杖,杖尖還殘留著淡淡的金光;一只攥著銀匕首,刀身上還沾著微量的黑霧殘渣。就像多年前在圣輝學院的競技場里那樣,那時她握著一根木杖,他拿著一把練習用的短劍,兩人背靠著背,一起對付那只失控的鐵皮傀儡,陽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溫暖而堅定。
凱思爾看著兩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忍不住笑了:“好了,別在這里敘舊了。暗影裂隙還沒封印,我們得盡快趕到市政廳檔案室,要是讓裂隙繼續擴張,就麻煩了。”
迪倫和歐美婭同時點頭,互相攙扶著站起身。迪倫的左臂雖然還有些麻木,但已經能活動了。歐美婭則重新握緊法杖,眼底恢復了往日的堅定。
三人帶著守衛隊士兵,朝著市政廳的方向走去。夜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月光灑在艾倫斯堡的街道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天際,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黎明即將到來。
但他們都知道,這只是開始。暗影裂隙的出現,意味著更大的危機正在逼近。艾倫斯堡的夜戰結束了,可斯卡拉帝國與暗影生物的戰爭,才剛剛拉開序幕。而他們,將站在最前線,用圣光與劍,守護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