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鋪的銅鈴聲在晨光里晃悠,老霍掄著鐵錘的“哐當”聲撞在石墻上,濺起的火星子落在青石板上,燙出點點焦黑的斑痕。鋪子門口的老槐樹剛抽新芽,嫩綠的葉子被風一吹,簌簌落在歐美婭的冰藍色魔法袍上——她下意識攏了攏袖口,目光先落在自己的白絲高跟鞋上:鞋尖沾了片槐葉,她彎腰用指尖輕輕拈掉,確認鞋面連一絲灰都沒沾,這才松了口氣,抬腳踏進鋪門。
撲面而來的鐵腥味裹著炭火氣,混著老霍身上的汗味,在不大的鋪子里彌漫。迪倫已經把卷刃的斧頭擱在鐵砧上,銀灰色的魔法袍掃過墻角堆著的炭堆,發尾流轉的淡金光暈隨著他的呼吸輕輕晃動,落在斧刃的豁口上,竟讓那些卷邊的鐵刃看起來都柔和了幾分。“老霍,磨把刀,再打把新斧頭。”他聲音溫和,卻自帶不容置疑的沉穩,“斧頭要沉些的,劈魔木也能利索點。”
老霍放下鐵錘,粗糲的手掌在圍裙上擦了擦,瞇著眼睛瞅著那把斧頭——刃口的豁子深得能卡進手指,還有幾處凹痕,顯然是劈過極硬的東西。“首席這是跟魔犀硬剛了?”他咂舌,拿起斧頭掂量了兩下,“這柄橡木柄都快裂了,不如換個新的,用黑鐵木做柄,耐造。”
“行。”迪倫點頭,剛要再說什么,就被旁邊竄出來的凱思爾撞了下胳膊。凱思爾扛著個布包,紅著眼眸,像只護著寶貝的小獸,一進門就把布包往柜臺上一拍,里面的銀鱗嘩啦啦響:“霍師傅!熔了這些!給我那兩把暗影匕首鑲層邊!要亮閃閃的,夜里砍魔物能看清刃口,還能晃瞎它們的眼!”說著就抽出腰間的暗影匕首,刀身還沾著昨晚處理銀鱗魚時的水漬,在晨光下泛著暗銹色。
老霍伸手就敲了下他的手背,力道不輕:“毛躁小子!暗影匕首沾水汽,銹得比鐵砧還快!先把水漬擦干凈,不然鑲了魚鱗也白費——你當是你那身耐造的黑勁裝,濺上泥也不怕?”
凱思爾疼得齜牙,卻沒敢躲,只是委屈地回頭瞅迪倫,像在找靠山。歐美婭蹲在柜臺邊翻找昨天凱思爾給她的花繩,聞言抬頭笑出聲:“活該!上次你被魔蛛絲纏了匕首,拔不出來還哭喪著臉,現在倒想著鑲魚鱗了。”她編了兩條花繩,一條大紅的系在手腕,另一條翠綠的繞在指尖轉著玩,銀發散落在肩頭,左眼的鎏金瞳孔在光線下閃了閃。
迪倫也跟著笑,伸手揉了揉凱思爾的赤黑短卷發:“先把你匕首上的銹磨掉,再跟老霍提要求。”話剛落,就感覺腰間被人輕輕戳了一下——是歐美婭,她仰頭看他,眼底帶著促狹:“你那把斧頭刃都卷成月牙了,還好意思說別人?上次劈柴都劈不動,還是我用冰棱魔法凍脆了木頭才劈開的。”
凱思爾立刻來了精神,拍著大腿喊:“就是!首席上次劈柴臉都憋紅了,比我跟塞拉掰手腕還費勁!”
迪倫無奈地扶額,銀灰色發尾的光暈都蔫了幾分。老霍在旁邊笑得直捶鐵砧:“行了行了,都別吵,先給姑娘磨刀,再給首席打斧頭,凱思爾的匕首……等你把銹擦干凈再說。”說著就從柜臺下拿出歐美婭的短刀,那刀是之前在鎮上買的,刃口已經鈍了,砍樹枝都費勁。
歐美婭蹲在旁邊看著老霍磨刀,指尖無意識地摸著手腕上的星石串子——那是艾倫斯前幾天給她的,說是從星落湖底撿的,能增強對星光的感應。忽然,她感覺星石串子輕輕發燙,像是揣了顆小火星,順著指尖往胳膊上竄。她愣了愣,抬頭望了眼鋪外的天:晨光朗朗,藍天白云,連一絲風都沒有,可星石的溫度卻越來越明顯,甚至隱隱有些震動,像是在呼應著什么。
“怎么了?”迪倫注意到她的異樣,湊過來問,掌心凝聚起一縷微弱的圣光,“不舒服?”
“不是。”歐美婭搖搖頭,把星石串子舉到他面前,“這石頭發燙,艾倫斯說它能感應星象,會不會是……”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鋪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風元素涌動的聲音——是布里恩。幾人轉頭望去,只見布里恩騎著一匹白馬,淡綠色的長卷發被風吹得飄起,像柳枝般拂過肩頭,星辰眼眸里的光點亂顫,顯然是急事。
“迪倫!艾倫斯讓我來接你們!”布里恩勒住馬,聲音清冷卻帶著焦急,“星軌偏了!破軍星偏離了原軌,正對著星落湖的方向,艾倫斯說,有暗能量在扯動星象,再這么下去,恐怕會引發星落湖的能量紊亂!”
凱思爾剛把布包里的魚鱗倒出來,聞言撇撇嘴:“星軌偏就偏唄,還能砸下來不成?上次艾倫斯說水星逆行,結果咱們砍魔物砍得更順了。”
“不一樣。”布里恩翻身下馬,走進鋪子,淡綠色的魔法袍掃過地面,帶起一陣微風,“這次的暗能量很奇怪,像是……馬道斯的黑暗氣息。艾倫斯觀測到,星落湖上空的星棲蟲昨晚突然大面積消失,只剩下靠近湖心的一小片,像是被什么東西嚇跑了。”
迪倫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銀灰色眼眸里的平靜被凝重取代:“馬道斯的人?他們盯著星落湖干什么?”他轉頭看向歐美婭,“你昨晚去星落湖,有沒有發現異常?”
“沒有啊。”歐美婭皺眉,仔細回想昨晚的情景,“就見著星棲蟲,還撈了銀鱗魚,沒感覺有黑暗能量……”話沒說完,就聽見旁邊的凱思爾突然“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了柜臺,臉色瞬間白了幾分,連嘴唇都沒了血色。
“凱思爾!”迪倫立刻上前,伸手想去扶他,掌心的圣光已經凝聚起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凱思爾卻猛地躲開他的手,紅眼眸里閃過一絲詭異的暗紫色,像是被墨染了似的:“沒事!別碰我!”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不受控制的顫抖,“剛才被炭火燙了下,沒事……”說著就往鋪外走,腳步卻有些虛浮,腰間的暗影匕首撞在鞘里,發出細碎的“叮當”聲,像是在抗議。
“不對勁。”布里恩皺起眉,目光落在凱思爾的背影上,“他身上有黑暗能量波動,很淡,但很詭異,像是……暗鴉軍團的毒素。”
老霍也停下了磨刀的動作,湊過來看了眼凱思爾的背影,咂舌道:“剛才那小子站在炭火邊,我就見他手背沾了點黑灰,當時沒在意,現在看……那灰不對勁,像是帶著邪氣。”
迪倫立刻追了出去,銀灰色的長袍在晨光里劃出一道弧線:“凱思爾!站住!”
凱思爾卻跑得更快,赤黑的短卷發在風里亂飄,很快就拐進了旁邊的巷子,不見了蹤影。迪倫剛要追,就被身后的比羅加特攔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巷口,漆黑的魔法袍掃過地面,袍角垂著的鐵鏈拖在石板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像是死神的腳步聲。
比羅加特的暗紅色眼眸掃過迪倫,又落在歐美婭和布里恩身上,最后停在凱思爾消失的巷口,嘴角扯出個冷笑,帶著幾分嘲諷:“別追了,那小子中了馬道斯的‘蝕心毒’,現在正躲著你們呢。”
“比羅加特?你怎么在這?”迪倫警惕地退后半步,掌心的圣光凝得更濃了——比羅加特的黑暗魔法與馬道斯的勢力向來不和,卻又都屬于黑暗陣營,誰也摸不清他的立場。
比羅加特卻沒理會他的戒備,只是盯著凱思爾消失的方向,暗紅色的瞳孔里,魔劍紋路隱隱閃爍:“剛才看見那小子從東邊來,身上飄著的毒素味,跟馬道斯的暗鴉軍團一模一樣。那毒素沾了星軌偏移的光,發作起來會侵蝕心智,讓他把身邊的人都當成魔物,最后自己也會變成只發狂的野獸。”
歐美婭心里一緊,白絲高跟鞋快步上前,冰藍色的魔法袍掃過地面:“能解嗎?有沒有解毒的辦法?”她的左眼鎏金瞳孔亮了亮,指尖已經凝聚起一縷圣光——她的光明魔法能凈化低階黑暗毒素,可面對馬道斯的蝕心毒,卻沒多少把握。
比羅加特瞥了眼她的鞋尖,又移開視線,漆黑的袍角被風吹起,露出手套下的魔劍劍柄,那劍柄由黑龍角打造,在晨光下泛著冷光:“解?得先找到他藏起來的‘毒源’。馬道斯的人給的東西,沒那么好扔——那小子肯定藏了什么,可能是暗鴉軍團給的信物,也可能是沾了毒素的武器,不把毒源毀掉,解毒就是白費力氣。”
“毒源?”迪倫皺眉,回想剛才凱思爾的樣子,“他剛才手里除了裝魚鱗的布包,沒別的東西……難道是昨晚在星落湖沾到的?”
“不可能。”布里恩搖頭,“星落湖的水有凈化之力,除非是有人故意把毒投在湖里,可昨晚我們沒發現異常。”她頓了頓,星辰眼眸里的光點閃了閃,“艾倫斯說,星軌偏移的方向,正好對著城東的廢棄教堂,說不定……凱思爾去了那里?”
比羅加特嗤笑一聲,扛著死靈法杖“亡影”轉身就往巷子里走:“廢棄教堂?那地方早被暗鴉軍團的人占了,上個月我還在那砍了幾只暗鴉守衛。那小子現在中了毒,肯定會往有黑暗能量的地方鉆,正好自投羅網。”
迪倫立刻做了決定:“布里恩,你立刻回去通知艾倫斯,讓他繼續盯著星軌動向,順便調動支援隊,在廢棄教堂周圍布防,別讓暗鴉軍團的人跑了;比羅加特,你跟我去找凱思爾,你的黑暗魔法能感應到毒源,正好能幫上忙;歐美婭,你去鐵匠鋪拿上我的斧頭和你的短刀,再帶上你的冰棱法杖,隨后跟上,注意安全——路上別在意你的鞋,要是遇到魔物,直接用魔法解決,別猶豫。”
他特意看了眼歐美婭的白絲高跟鞋,知道她有潔癖,哪怕是打架,也會在意鞋尖有沒有沾灰。歐美婭點頭,卻還是下意識蹭了蹭鞋尖,確認沒沾灰才應道:“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比羅加特已經拐進了巷口,鐵鏈的聲音越來越遠:“磨磨蹭蹭的!再慢那小子就被暗鴉軍團的人抓去當傀儡了!”
迪倫立刻跟上,臨走前還不忘叮囑歐美婭:“遇到危險就發信號彈,我會立刻趕回來。”
歐美婭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布里恩也馭風往營地飛去,才轉身回鐵匠鋪。老霍已經把她的短刀磨好了,刃口亮得能映出人影,刀柄上還纏了圈新的牛皮繩,握起來更舒服。“姑娘,你的刀。”老霍把刀遞給她,又指了指鐵砧上的一滴血珠,“剛才凱思爾扶柜臺的時候,手背上沾了點血,滴在這了,你看……”
歐美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鐵砧上的那滴暗紅色血珠,竟沒有凝固,反而像活物般在鐵砧上蠕動,還泛著淡淡的黑光,把鐵砧都蝕出了一個小坑。她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拿起短刀,刀柄上果然沾了一絲血跡,正是凱思爾剛才碰過的地方。
“這血不對勁。”老霍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馬道斯的蝕心毒我聽說過,沾到金屬上會腐蝕,沾到皮肉上……會鉆進血管里,侵蝕心智。姑娘,你可得小心,凱思爾那小子現在說不定已經不認人了。”
歐美婭點點頭,用布擦去刀柄上的血跡,指尖卻沾到一絲涼意——那血珠竟像有生命般,順著布紋往里鉆,她立刻用圣光把布燒成了灰燼,看著灰燼里的黑絲消散,才松了口氣。“霍師傅,我的刀和迪倫的斧頭先放這,我得趕緊去追他們。”
“哎,好!”老霍把斧頭遞給她,“斧頭還沒打好,先用這柄舊的湊活,等你們回來,我給你們打柄最好的!”
歐美婭接過斧頭,扛在肩上,轉身就往外跑。這一次,她再也沒心思去看鞋尖有沒有沾灰,白絲高跟鞋踩過石板的聲音急促起來,像敲在心上的鼓點。巷口的風里,已經飄來凱思爾壓抑的悶哼聲,還有暗鴉軍團特有的、帶著硫磺味的黑暗氣息。
她握緊了腰間的冰棱法杖,杖尖的冰棱泛著冷光,左眼的鎏金瞳孔亮得驚人——不管凱思爾變成什么樣,她都要把他救回來,還有那偏移的星軌,那藏在暗處的馬道斯勢力,她都要一一揪出來。
跑過街角時,她忽然看見地上有幾滴暗紅色的血珠,順著血珠的方向望去,正是廢棄教堂的方向。她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冰藍色的魔法袍在風里展開,像一只展翅的鳥,朝著危險與未知,堅定地飛去。
此時的廢棄教堂里,凱思爾正蜷縮在祭壇下,雙手抱頭,發出痛苦的嘶吼。他的手背已經發黑,毒素順著血管蔓延到了胳膊上,紅眼眸里的暗紫色越來越濃,瞳孔里甚至開始浮現出暗鴉軍團的符文。祭壇上,放著一枚黑色的羽毛——那是暗鴉軍團的信物,也是他昨晚在星落湖撿到的,當時只覺得好看,就揣進了懷里,卻沒想到,這竟是蝕心毒的毒源。
教堂外,迪倫和比羅加特已經到了,兩人躲在墻角,看著教堂里晃動的黑影,臉色凝重。比羅加特的死靈法杖“亡影”微微震動,杖頂的死神之眼魔晶泛著紅光:“里面有五只暗鴉守衛,還有一只高階暗鴉法師,毒源就在祭壇上,是枚黑羽毛。”
“凱思爾呢?”迪倫問,掌心的圣光已經凝聚成了光刃。
“在祭壇下,快控制不住了。”比羅加特的嘴角扯出個狠厲的笑,“等會兒我用黑暗領域壓制他們,你趁機去拿毒源,再用圣光凈化凱思爾,別讓他變成魔物。”
迪倫點頭,剛要行動,就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歐美婭,她扛著斧頭,喘著氣,冰藍色的魔法袍上沾了點灰塵,卻依舊挺拔。“我來了。”她對著兩人笑了笑,左眼的鎏金瞳孔閃了閃,“準備好了嗎?我們去救凱思爾。”
迪倫看著她,銀灰色眼眸里的凝重消散了幾分,露出一絲溫和:“準備好了。”
比羅加特扛著死靈法杖,率先沖了出去,漆黑的魔法袍在風里展開,像一只巨大的蝙蝠:“都給老子出來!別躲在里面當縮頭烏龜!”
教堂里的暗鴉守衛瞬間被驚動,發出尖銳的嘶鳴,黑色的羽毛像箭雨般射了出來。一場圍繞著毒源、星軌與伙伴的戰斗,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