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的聲音不大,但在落針可聞的圖書館里,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豎著耳朵偷聽的人耳中。
他的語速不快不慢,條理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精準的手術刀,切開了問題的核心。
林初夏徹底愣住了。
她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畢竟下午那一幕太過震撼,讓她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可她萬萬沒想到,陸凡不僅懂,而且懂的如此之深,深到甚至指出了她這個年級第一在思維上的誤區。
拉格朗日余項……她不是不知道,但在解這道題時,她下意識地選擇了更熟悉的皮亞諾余項,陷入了思維定勢。
而眼前的這個男生,竟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專注、平靜,里面沒有絲毫的雜質,沒有她平時在其他男生眼中看到的那種或驚艷,或愛慕,或自卑。那眼神里,只有純粹的、對知識本身的探討。
一時間,林初夏竟有些恍惚。這還是那個上課睡覺,考試倒數的陸凡嗎?
此刻的他,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光,那是名為“智慧”的光環。
周圍的空氣,已經不能用凝固來形容,而是徹底變成了嫉妒和心碎的真空地帶。
“咔嚓……”
不知道是誰捏碎了手中的筆。
“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林校花在向一個學渣請教問題?”
“重點是,那個學渣居然還真講出來了!聽他那頭頭是道的樣子,比我們老師還專業!”
“這世界瘋了嗎?還是我瞎了?這小子不會是開了什么學霸體驗卡吧?”
“完了,兄弟們,我們最后的凈土也被污染了。這以后誰還好意思說自己學習好能吸引校花?”
無數道目光,此刻都化作了實質性的利箭,齊刷刷地射向陸凡,恨不得把他扎成刺猬。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陸凡此刻已經灰飛煙滅了。
他幾乎是在瞬間,就成了全校男生的公敵。
然而,身處風暴中心的陸凡,卻對此毫無察覺。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
講完最后一步推導,他把筆記本輕輕推回到林初夏面前,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問“今天天氣不錯”。
“懂了嗎?”
林初夏如夢初醒,連忙點頭,白皙的臉頰因為激動和一絲窘迫,泛起了好看的紅暈。
“懂……懂了!謝謝你,陸凡同學!你講得真好!”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佩和喜悅。這個問題困擾了她一個晚上,沒想到被陸凡三言兩語就點透了。這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讓她這個學霸都感到無比舒暢。
陸凡只是“嗯”了一聲,然后就……就沒有然后了。
他轉回頭,重新拿起手里的那本《世界近代史》,仿佛剛才只是隨手解決了一只嗡嗡叫的蒼蠅,根本不值一提。
林初夏:“……”
周圍偷窺的眾人:“……”
這操作,直接給所有人干沉默了。
這可是校花林初夏啊!全校男生夢寐以求的女神!她主動跟你說話,向你請教,臉還紅了!
正常人不應該是受寵若驚,然后趁機要個微信,再順水推舟說“以后有什么題隨時可以來問我”嗎?
你這“嗯”一聲就完事了是什么鬼?
直男癌晚期都沒你這么離譜!
陸凡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學習使我快樂!
談戀愛?那是什么?能讓我的總分多考十分嗎?能讓我的代價池里少一個“禿頭”選項嗎?
十年單身的buff,恐怖如斯!簡直就是天然的“心如止水”光環,免疫一切雌性生物的魅惑攻擊!
看著陸凡真的就這么埋頭苦讀起來,甚至還嫌她站在這里擋了光線,默默往旁邊挪了挪。林初夏的表情變得十分復雜。
她第一次對自己引以為傲的魅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最后,她只能抱著那本被“開過光”的筆記本,懷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默默地轉身離開。
她前腳剛走,后腳胖子張偉就跟幽靈一樣冒了出來,一屁股坐在陸凡對面,壓得椅子“咯吱”作響。
“我的哥,你真是我的神!”張偉壓低了聲音,表情卻激動得像是中了五百萬,“剛才那是林初夏啊!活的!她找你問問題!你小子……你……你怎么就讓她這么走了?”
張偉捶胸頓足,痛心疾首,仿佛錯過一個億的人是他。
陸凡眼皮都沒抬一下,一邊飛速翻書一邊說:“不然呢?留她下來一起背誦大事年表嗎?”
張偉被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你……你牛!”他對著陸凡豎起了大拇指,憋了半天,才擠出兩個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不是頓悟,你這是飛升了!已經脫離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低級趣味了!”
陸凡懶得理他,他的大腦此刻正高速運轉,飛速吸收著書本上的知識。從法國大革命的風起云涌,到工業革命的滾滾濃煙,再到兩次世界大戰的殘酷與反思……
兩個小時后,當陸凡合上最后一本歷史教材時,他已經將高中三年的所有歷史知識,牢牢地刻在了腦子里。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感覺神清氣爽。
就在這時,圖書館的角落里,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身名牌運動服的男生,眼神陰郁地看著陸凡的背影。
他叫陳鋒,校籃球隊的隊長,也是公認的林初夏的頭號追求者。
剛才林初夏主動找陸凡搭話,甚至還臉紅的全過程,都被他盡收眼底。
那是一種他追求了近三年都未曾得到過的特殊對待。
憑什么?
憑什么他一個萬年吊車尾,能得到女神的青睞?就因為下午在數學課上走了狗屎運,蒙對了一道題?
陳鋒的眼神變得越發冰冷,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燒。
他拿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發了條信息過去。
“那個叫陸凡的,給我好好‘照顧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