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見他們神情有些嚴峻,不像是拿到了寶物的樣子,現(xiàn)在又要找村長,她無法拒絕修仙者的要求也不愿給村子帶來災(zāi)禍,便小心詢問:“不知兩位仙長找村長所為何事?”
“小妹妹你還是別問太多,快帶我們?nèi)グ桑》駝t就要有大禍臨頭了!”
左丘煦一向是個急性子,雖然這話有些嚇唬徐行的意味,卻也表現(xiàn)出了嚴重性。
相玉泉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不贊同,卻也沒阻止。
徐行緊緊抓著門縫,她因為營養(yǎng)不良,比同齡女孩矮小許多,只將將到兩個少年的腰,四肢又纖細孱弱,瞧著十分可憐。
但她仰起頭看向相玉泉的目光卻十分堅定,“說書先生說的戲里面就有殺人奪寶的故事,我知道仙人有大神通,若你們?yōu)榱藢毼镄膽巡卉墸译m然沒有辦法阻止,卻也不能帶你們?nèi)ズα舜蠹摇!?/p>
相玉泉倒有些意外,這個小姑娘獨自一人住在這偏僻的地方,居住環(huán)境如此破敗不堪,可見是沒有長輩看顧的,可她小小年紀卻能如此為村里其他人著想,倒是心底善良,也……很有勇氣。
相玉泉耐心道:“我名相玉泉,這位是我的師弟左丘煦,我們出自東極靈霄宗,門規(guī)森嚴,斷做不出傷害凡人的事情。”
“不知姑娘名諱?”
徐行心里已經(jīng)信了七八分,她低聲道:“我叫徐行。”
相玉泉點點頭,“徐姑娘,我?guī)熜值芏舜_實想要取山中寶物,但沒想到它如此貴重且尚未成熟,一旦它長成,恐怕會引來禍患。我們想找村長正是為了告知此事,好讓你們早做防范。”
“相師兄,你和一個小丫頭說這么多做什么?”左丘煦嘀嘀咕咕,“我們可是為了救人,若真有壞心,何必在這里耽擱……”
徐行雖然還沒見識過他們的能耐,但捏死她肯定和捏死一個螞蟻沒兩樣,她知道了緣由也不再多問,當即就要將他們二人往趙德盛家里引。
“等等,”相玉泉右手微動,一柄泛著淡淡微光的靈劍便凌空出現(xiàn),他足尖輕點,躍上劍身,輕聲道:“得罪了。”
相玉泉握住徐行右臂將她帶上了靈劍上,“請徐姑娘指路。”
徐行像個小雞仔一樣被拎了起來,再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升上了幾丈高空。
御劍飛行?!
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體驗一把傳說中的修仙必備技能,徐行神情難掩激動,她穩(wěn)住心神,朝下方村落遙遙一指。
相玉泉清叱一聲,“走!”
靈劍應(yīng)聲而動,破風而去。
微風拂過徐行的臉頰,她不由得有一種自己在空中飛行的感覺,人在空中,村落在她腳下一覽無余,看起來那么渺小。
“天啊!天上那是什么?!”
“有人!有人在天上飛!”
秋日的天黑的有些早,有些晚歸的農(nóng)人還在吃飯,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上空御劍飛行的幾人。
幾聲驚訝的喊叫聲一出,立即便有沒睡的人探頭來看熱鬧。
“是仙人!一定是仙人!”
“怎么還有個小孩子?”
“那小孩好像是……徐大夫家的?”
小河村不大,從徐行住的后山走到趙德盛家也就一刻鐘左右,憑著先前相玉泉如光般疾馳而來的速度,就算帶了個小女孩也慢不到哪里去。
徐行在空中隱隱聽到下方村里人的議論,這才意識到,相玉泉大概是故意放慢了速度。
她仰頭朝后看了眼,相玉泉背著手站在徐行身后,察覺到目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片刻后,兩道飛劍穩(wěn)穩(wěn)落在了趙德盛的小院中。
趙德盛被兒子叫起來的時候甚至在懷疑自己的耳朵,仙人來了?怎么可能?
他這兒子莫不是發(fā)了癡?
等他看見院子里蘭枝玉樹般氣質(zhì)不凡的兩人,立刻雙眼放光,激動的手直抖,衣服都穿不上,最后還是他妻子給他穿戴整齊。
“仙人來訪!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還望仙人莫怪……”
趙德盛深深彎下腰。
徐行站在院子角落望著這一幕心里有些唏噓,修仙者果然地位高,這兩個人看著這樣年輕,但已經(jīng)這般年紀的老村長也要對他們行禮,唯恐怠慢。
幸好他們心地不錯,沒有計較她剛才的“冒犯”。
“村長多禮,不必如此客氣。”
左丘煦伸手扶了扶,他從小在靈霄宗長大,師門上下也都是散漫人,不講究這些,因此十分不適應(yīng)凡人誠惶誠恐的態(tài)度。
相玉泉聲音清朗,“我們是靈霄宗弟子,意外路過此地,發(fā)現(xiàn)那虺靈山有些不對勁,似有妖邪出沒,特來查看。”
妖邪?
趙德盛大驚失色,剛要說什么,左丘煦卻突然從儲物袋里取出一物,丟了出來。
一只頭顱幾乎被砍成兩半的大野豬就這么血淋淋的突然出現(xiàn)在了院子里,它比尋常野豬大上五六倍,仿若小山一樣,幾乎占了半個院子。它鬢毛粗硬,獠牙閃著滲人的寒光,即使已經(jīng)死去,仍舊讓人心生恐懼。
“啊!是妖怪!”
“老天爺!居然這么大!”
趙德盛離得最近,被撲面而來的血腥場面駭一跳,只是他畢竟是村長,雖然面色蒼白,卻也很快鎮(zhèn)定了下來。
“那虺靈山已有十多年不曾出過吃人妖獸,倒是聽說數(shù)百里外的蒼翠山有野豬妖出沒,屢次傷人,不曾想虺靈山居然也藏了個這么大的。”
趙德盛擦了擦額角的汗,“多謝仙人除去惡獸!”
相玉泉卻微微皺了皺眉,十多年沒出現(xiàn)過妖獸?也就是說以前是有的,這座山果然不對勁。
“不知村中是否有修煉者?”
趙德盛連忙道:“村里正有兩位煉體期武者在,都是三品,本還有一位五品武者,只是不巧,他近日去了鄉(xiāng)里……”
煉體期共九品,踏入一品后力氣便大于常人;二品可徒手裂石;三品肉身強韌,等閑兵器難傷。
虺靈山近年雖沒有妖獸作亂,但尋常野獸也是有的,小河村三位武者便會定時上山巡邏,以免野獸傷人。
此地靈氣稀薄,相玉泉并不意外武道不昌,“無妨,便請那兩位武者過來一同商議吧。”
趙德盛使個眼色,他的小兒子便一溜煙跑出去找人,而他大兒子趙博正是其中一個三品武者。
左丘煦左右看看,“事關(guān)重大,還請村長屏退左右。”
他可沒被當成猴子圍觀的習慣。
趙德盛踮腳越過兩人往后看了看,果然見有十來個村人聽到動靜,正擠在院門邊上探頭探腦,見那野豬形狀可怖,人群中時不時傳來抽氣聲。
村民沒什么見識,雖害怕仙人威儀,卻也按捺不住看熱鬧的心。
趙德盛臉色一肅,喝道:“仙人到訪,不得無禮!還不快快回家去?!”
趙博立刻過去阻隔了看熱鬧的視線,讓眾人離開。他身體精壯,能一拳砸斷樹,沒人敢不聽話,卻有人注意到了院子角落里的徐行。
“仙人!仙人!這里有個小妖怪,快把她抓起來!”趙有明大喊,“您可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她!”
趙有明是被爹娘從被窩里拽出來的,并沒有看見相玉泉帶徐行御劍而來的那一幕。
他本也害怕,但看徐行一個小傻子居然厚著臉皮留在村長家里,看起來還不用被趕回家的樣子,當下就喊了起來。趙有明心里有些得意,叫仙人發(fā)現(xiàn)了身份,徐行定沒好果子吃。
左丘煦這下明白了相師兄為何非得帶那小妹妹一起御劍了,他挑眉道:“我們看她不過是一介凡人,原來這小弟弟修為居然在我們之上,能看出她的真身,失敬失敬。”
趙德盛這才想起來,方才仙人確實是帶著一個小女孩一起落地的,只是他心中滿是仙人到訪的激動和惶恐,并不曾注意那個小女孩,現(xiàn)在隨著趙有明的叫喊聲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那默默站在一邊的小姑娘居然是徐行。
“胡說八道!徐行如何是妖怪?”趙德盛怒道:“趙大寶!還不帶著你兒子滾回家去!”
這死小子,若徐行真是妖怪,那小河村豈不是窩藏妖族?再說了,仙人是何身份?豈容一毛頭小子指手畫腳?
能被仙人客氣的帶過來,說明徐行根本不可能是妖怪!她那雙眼睛若是有問題,仙人定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趙德盛有些愧疚,因為那雙怪異的眼睛,徐行這兩年十分艱難,原來都是誤會,他愧對徐大夫啊!
“仙人誤會了,他雖有武者天賦,卻還未入武道,并無修為。不過是小孩子之間鬧了矛盾,這才胡說,我定讓他跪去祠堂好好反省幾日!”趙德盛賠笑,“還請仙人莫怪。”
趙有明還要說話,卻被他爹死死捂住嘴拖下去了。
相玉泉神情淡淡,并不在意。
左丘煦也無聊地移開了視線,原來有武者天賦,怪不得這村長要護著。
三品武者的速度普通人不能比,小河村另一位煉體期三品武者接到消息后迅速趕了過來。
趙德盛見左丘煦沒有追究趙有明的冒犯,稍稍松了口氣,見人到了,便道:“請仙人進屋詳談。”
“此番多虧徐姑娘領(lǐng)路,徐姑娘膽識過人,聰慧不凡,便請與我們一同商議吧。”
相玉泉偏頭看了眼徐行。
一聽這話,趙德盛那口氣又提了上來。
聽說那些修仙門派里的仙人也會收凡人奴仆,若是徐行被仙人看上了……
想到這兩年村里對徐行不管不顧的態(tài)度,趙博不由得有些擔心。
徐行自然知道左丘煦那番話是為了幫她在村里洗清妖怪的嫌疑,以后她在小河村的生活定然好過多了。知道自己也許沒有回報的機會,但徐行還是暗暗記下了這份恩。
但她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讓她一起商議,她一個“小孩”能商議什么?
不過,她也真的很想知道那山里的東西到底什么,居然能讓這兩個修仙者都對付不了……
幾人進了屋,徐行坐在幾個大人中間格格不入,她倒也不覺得不自在,只等著相玉泉說清楚。
相玉泉道:“方才村長說虺靈山近年都沒有妖獸傷人,不知是何故?”
趙德盛摸了摸胡子,“這事說來也怪,從前那山是有些妖獸的,只是十年前的一個暴雨天,虺靈山電閃雷鳴,那雷電如紫龍一般駭人,但始終只劈在山上,并未波及其他地方。”
“那天之后,虺靈山便沒有妖獸了,只有些尋常野獸,讓村子安生了許多。”
相玉泉眉心微皺,看來這村長也不知道太多,“村長可知此山為何叫‘虺靈’?”
“小時候聽家中先輩說從前那山曾有蛇神娘娘降臨,所以才叫這個名字,不過我活了這么多年,也沒見過,想來不過是傳說罷了。”
再說了,蛇乃妖族,如何稱得上“神”?
相玉泉目光透過窗戶,看向遠處深山,緩緩道:“或許,那并不是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