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昭昭帶著阿紫跑了之后,怎么追也追不上的丁春秋大發雷霆,他可不知道什么馬上輕功,只是萬分疑惑,他的馬廄里什么時候藏了這么一匹寶馬,叫他怎么也追不上。
憤怒的丁春秋召集一眾弟子欲圍堵段昭昭,然而他的弟子被段昭昭殺了近乎一半,人數銳減,神木王鼎還被偷了,這導致他為了毒功不出岔子不得不閉關。
如此丁春秋不能親自去追捕段昭昭和阿紫,只能夠吩咐的弟子們去辦。
丁春秋門下的弟子思及段昭昭大理郡主的身份,便在從星宿派前往大理方向,然而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段昭昭壓根就沒有前往大理,而是向東去了姑蘇方向。
“難吃死了!”阿紫將手中的湯碗一扔,差點扔到了前來送菜的店小二身上,還是段昭昭將人拉開,那碗熱湯才沒有灑到對方身上。
“對不住了,我這妹子身體不適,連累你了,還請小二哥尋摸幾人來替我們打掃一番,再將這湯重新上一碗,再勞煩你和廚房說一聲,多燒幾桶熱水來。”段昭昭將一錠銀子塞進了那小二的手中。
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后,頓時眉開眼笑,“公子哪里的話,小姑娘家有幾分嬌氣是應當的,小的這就請人來打掃干凈。”
為了掩人耳目,段昭昭換上了男裝,頭發高高扎起,她的身量本就高挑,再用內力改變了聲線,就外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不足十歲的女童,反而像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
她帶著只有六七歲模樣的阿紫,旁人只當他們是兄妹出來玩耍,并無懷疑。
小二出去后,段昭昭的臉才冷了下來,“我知道你中了毒,這些天趕路趕得急,身子不舒服所以心情難受,可是再難受你也不能糟蹋東西,更不能牽連旁人。”
阿紫中了毒,哪怕有段昭昭用周天功和一陽指為其療傷,她卻依舊難受得厲害,尤其是疲于奔波逃命之下,身體受累后,心情就越發差勁。
阿紫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小姑娘,這才有了剛才那番發作。
“要你管!你以為你是誰?輪得到你管我?”阿紫抓起桌上的碗要砸段昭昭,好宣泄自己的怒火,“而且都怪你,你害死我了,我要疼死了!”
段昭昭手腕一翻,他山月便按住了阿紫的手腕,令阿紫動彈不得,“我是你姐姐,我自然是要管你的,我們如今也入了客棧了,離那星宿派很遠,不用再趕路,你要發火沖我來便是,別再糟蹋東西了,好好吃飯,才有力氣發火。”
阿紫松開了手中的碗,眼睛紅了一圈,“你說你是我的姐姐?”
“我不是說過嗎?咱們逃出來了,我認你當義妹。”段昭昭松開阿紫的手,替她盛了一碗飯,“你身上哪里還疼?是不是腦袋?待會兒用了膳食沐浴后,我替你通通頭發便會好得多。”
毒針擦破阿紫的耳垂,那毒針上的毒厲害至極,也就是段昭昭一直以周天功這樣的奇功為阿紫壓制毒素又以一陽指為阿紫療傷,否則阿紫早就喪命了。可就算是這樣,毒素依舊會蔓延,使得她腦袋疼得厲害。
“我變成丑八怪你也要讓我當你妹妹嗎?”阿紫說著不由垂下了頭,她很清楚,她能長這么大,全因為她這張臉長得可愛,可如今因為中毒,她的耳垂下方多了巴掌大的紫瘢,雖說用頭發遮擋,看得并不清楚,可阿紫自己卻看得分明,她如今發火不單單是因為腦袋疼,也是因為這紫瘢。
段昭昭沒有立刻回答阿紫,而是雙手捧著阿紫的臉,左右端詳一番道,“你才不是丑姑娘呢,日后還會長得更好看,日后我夸人好看,也不必夸什么貌若天仙了,便夸她貌若阿紫吧。”
段昭昭說完,心中得意,她在段正淳和段譽身邊沒白待,聽聽她這夸人的話,頗有段正淳真傳,夸得真好~
誰料阿紫雙眉一豎,眼睛瞪得滾圓,生氣地質問道,“你還夸別人貌若天仙?”
段昭昭自得的夸贊話最后得了這么一句質問,人都懵了,這對勁嗎?這不對勁吧...果然,她和段正淳比,差得遠呢。
“哼哼,逗你的。”阿紫見段昭昭呆愣的模樣,轉怒為笑,“誰讓你擺出姐姐的模樣來教訓我?”
段昭昭:.....
她算是發現了,養小孩是真的難....
鬧了這么一通后,阿紫的氣顯然順了不少,乖乖巧巧地用了飯,甚至等那店小二再次進來的時候,還甜甜地朝人道了歉,還將店小二從頭到腳夸了一遍,夸得店小二美滋滋的,令段昭昭嘆為觀止,深深覺得,論口才,她是真的比不上阿紫。
用了膳,熱水也燒好了,段昭昭如約開始替阿紫洗頭。
阿紫的頭發干枯發黃,宛若雜草一般,段昭昭替她洗好后,又用內力替她烘干,最后用發帶將這頭發綁成了一個丸子頭這才算完事。
“你好好洗澡,我在外頭等你。”
段昭昭起身正準備走,卻被阿紫一把拽住了,“你別走,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阿紫坐起身來,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左肩,“你看,我真的姓段。”
段昭昭抬眼看去,只見那露出的左肩上刺著一個紅色的“段”字。
“我先前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后來入了星宿派,識了字,知道了這是個段字,和你的段是一個段。”
段昭昭知道,這個“段”字就是阮星竹繡的,只覺得這個女人真的有病,阿紫被送人的時候才多大?那么大的孩子身上刺繡,不是有病是什么?
“疼不疼?”
“嗯?”阿紫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段昭昭伸手靠近那個“段”字,到底是沒有碰,只是長嘆一口氣,“你那時候那么小,繡這個肯定很疼。”
阿紫沒有想到段昭昭竟然會說這個,眨了眨眼睛,淚珠順著臉蛋滑落,她迅速地垂下了頭,用手背狠狠地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她取下了一直掛在脖頸上的金鎖片塞給了段昭昭,“這也是我一直戴在身上的,我將它保護得可好了,肯定是我爹娘給我的,你既是我姐姐,我便給你。以后我的身上有你的段字,你的身上戴著我的金鎖片,我們便是最親密的姐妹。”
段昭昭接過那金鎖片,只見上頭刻了一行小字——“湖邊竹,盈盈綠,報平安,多喜樂。”
再抬頭,對上阿紫那雙亮晶晶的滿含期待的眼睛眼睛,不由心頭發酸,將那金鎖片又塞回了阿紫的手中。
阿紫頓時面色大變,“怎么?你嫌棄我是——”
她的話未說完,就被段昭昭打斷了,“你替我戴上。”
段昭昭弓著腰,盡量去夠阿紫。
阿紫破涕為笑,手腳麻利地替段昭昭帶上了那金鎖片,“以后你便是我最親的姐姐,你得對我好,不能拋棄我。”
“我自然不會拋棄你的,你是我妹妹,姐姐哪里會拋棄妹妹呢?我教你讀書識字,待會兒睡起來了,我再帶你去買漂亮的衣裳首飾,咱們換輛馬車,再去姑蘇。不過你以后可不能亂發脾氣知道嗎?”
段昭昭有意想要掰一掰阿紫的性子,可是又有些心軟,下不去手,連訓誡的話都成了商量。
阿紫卻很吃這一套,軟乎乎地應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心腸的,也喜歡好心腸的妹妹,日后我便學著你,當個好人便是了,我不會再對人發脾氣了,也不會打你了。”
“那不成。”段昭昭搖了搖頭,叮囑道,“女兒家還是得兇些好,兇一點,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你只要不是無緣無故的亂發脾氣都可以,我內力很強的,你打我我也不疼,但是你不可再糟蹋東西,也不能隨意侮辱他人,取他人的性命。”
阿紫聽了這話,更乖了,依戀地靠著段昭昭,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對她這樣好的人。明明她這傷是她自個要去找神木王鼎受的,她遷怒姐姐,姐姐也不氣,她待她這么溫柔,這么好,還教著她兇一些。流浪多年在星宿派一直都受欺負的小可憐哪里受得住這個呢?
她要給她當一輩子的妹妹。
這次之后,阿紫便變了許多,雖說對段昭昭還是那副時不時地就使小性子的模樣,可是對外人卻有了幾分段昭昭的樣子,她學著段昭昭的做派,也會禮貌用語了,請人幫忙也知道說謝謝了。
阿紫的改變令段昭昭很是高興,覺得自己其實還是挺會養孩子的。為了獎勵阿紫,她特意帶著阿紫去買了許多漂亮的衣裳首飾。
阿紫得了這些衣裳首飾,卻不是很高興,“這么漂亮的簪子,我這頭發好丑啊,我不想要這簪子了!”
“你還小,我小時候頭發也這樣,再大些就好了。”段昭昭一本正經地說著謊話,“小姑娘就不用戴什么簪子,試試這兩條發帶如何?”
淺紫色的絲綢發帶約莫兩指寬,兩側的流蘇由鈴鐺組成,段昭昭手指靈活地穿梭在阿紫毛躁的發間,不過一會兒,就給她梳了一對貓耳朵丸子頭,兩條發帶綁在兩個貓耳朵上,分外可愛。
阿紫手持一柄銅鏡,歪了歪頭,發帶上的鈴鐺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音,“真好看,還好玩!阿姐,你真厲害!”阿紫滿臉的開心,只是當銅鏡照過她的側臉時,看到那片紫瘢,她的神情又變得低落了起來,“可是我這疤...”
“別怕,我已經雇了馬車了,這里離姑蘇不過百里,等我們到了姑蘇,找了薛神醫,解了毒就好了。”
“嗯!”阿紫得了承諾,很快就將害怕拋之腦后,對著銅鏡搖頭晃腦地繼續欣賞起了自己的新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