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了,李觀瀾的心緒也平復了些。她像從一片混沌中走了出來,豁然開朗,重新有了思考的能力。血緣算啥啊?別說還沒做鑒定,就算我真不是他倆親生的,這么多年的感情就沒了啊?自己咋就突然鉆牛角尖兒了呢?
她振奮起來,結果沒出呢,她先給自己判死刑了。對爹媽就那么沒信心啊?對自己就那么沒信心啊?反正不管是不是親生的,他倆也不能把我扔了。扔我也不走,又不是沒長腿。
想通了后她那精氣神兒一下就上來了,暫時拋卻那點兒念頭,終于可以關注別的事情了。她見屋內氣氛有些沉悶,順著話題問徐楠楠兩人,“你們呢?小時候是什么樣的?”
“我?”,徐楠楠撓頭想了想,“就很普通,跟別人家都大同小異吧。小時候就很聽話,膽子很小,被爹媽一嚇唬就屈服了,哈哈。媽媽讓做什么就做什么,一路走來也算順風順水,完全沒有你經歷的那些跌宕起伏啊!讓玉露說說吧,我還挺好奇富二代的成長經歷的。”
“嗯,讓我想想!”,謝玉露托起下巴,“準確來說我是富三代,因為從我爺爺那輩開始我家就很有錢了。我兩歲的時候老爸突然生出萬丈雄心要去北方拓展業務,那時候謝飛星六歲了到了要上學的年紀,他們倆怕爺爺奶奶慣壞他所以就帶著他一起去了。我年紀太小,他們太忙,照顧兩個實在勉強,于是把我留下由爺爺奶奶照顧,想著等公司事務都理順好再接我去。結果等他們想接走我的時候,爺爺奶奶已經舍不得我啦!于是這一照顧就照顧了十二年,上初中才到他們身邊。剛去的時候真是什么都不習慣,身邊一個認識的同學都沒有。我在老家待久了嘛,那時候又不會說普通話,同學有時候會笑我,學我說話,我就是那時候認識林霆的。”
她臉上露出一絲甜蜜的微笑,“我脾氣不算好,同學笑我我就會動手,她們那么多人我只有一個人怎么打得過,那時只有林霆會幫我。你們別看林霆現在這么頹,他以前學習很好的,是班長,人又很正直。后來他注意到我因為口音的原因被嘲笑,會每天抽時間教我普通話,有人笑我的時候還會幫我吵架。哈哈,不過他那時候很乖,多半吵不過,然后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她說起林霆眼睛亮晶晶的,“慢慢,慢慢我就習慣了在他身邊,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后來他家發生了些事情,他開始消沉下去,對什么事兒都提不起精神。不過沒關系,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做他的靠山啦,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我都會陪著他。”
李觀瀾和徐楠楠恍然大悟,終于可以理解謝玉露對林霆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從何而來了。一個剛從外地轉來的小女孩兒,語言不通,習慣不同,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遭受著莫大的惡意,林霆是她從少女時期開始就只屬于她的一束光啊!
“哇!玉露,突然覺得你好霸道好帥啊!”,徐楠楠星星眼。
“有嗎?”,謝玉露開始臭屁,“還好啦?以后我也會罩著你們的。”
切~到底誰罩著誰啊!我們倆才是南陽土著好不好!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聽說過沒。
“對了,說到這個,觀瀾你那個男神……”
“我坦白從寬,編的,都是編的,那不是我男神,那是男神經,我倆對打十幾年了……想當初我當太妹那些年還找人揍過他……”
“勁爆啊,這事兒我都不知道……”
“那幾個弱雞竟然沒打過他,我還被他嘲笑了一年多,那段時間我在小區的地位岌岌可危……”
“李觀瀾你嘴里到底有沒有實話啊?!”
“有啊,告訴你好好學習是真的。”
“呔,大周末的說這個,晦氣!”
“那說說你考上大學那五十萬到底能不能給啊?”
“小錢,灑灑水啦……你能不能不要演我了,這錢我成年了就能給你。”
“不行!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萬惡的資本家!”
……
李建國大概還是不放心,大晚上十點多給李觀瀾發短信。
“明天早上你們吃啥啊?”
“你們仨大笨蛋,醬油和醋都分不清吧!要不我給你們送吧!別老點那破外賣,那里面全是地溝油和添加劑。”
“送完我就走,啥時候你玩夠了再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咋不說話啊?睡著了啊?”
李觀瀾看見滿屏的綠泡泡心里像被醋泡了似的,又酸又澀。除了一句又一句的關心,微信里還有李建國試探的發出的紅包。
“哎呦,紅包都沒收,看來是真睡了。那明天我把早飯給你們放門口啊!你醒了看見消息把飯拿屋去。”
李觀瀾剛才聊天聊的熱火朝天,才看到便趕緊回了信息。
“剛才我們聊天來著,才看見。我明早就回,爸你早點兒來接我。”
李建國竟也沒睡,“哎,好好好。你趕緊睡吧,好不容易明天放個假你多睡會兒,我九點去接你。”
“嗯,老李同志你也早點兒睡。”
“知道了。”
放下手機李建國嘆了口氣,哪兒還睡得著啊!一邊的林秋敏兩只眼睛也瞪得一眨不眨,兩人就這么靜靜躺著,誰也不說話。
好半晌,李建國突然說,“哎,你還記得好好上初中那時候染黃毛不?”
“咋不記得!中間還帶兩綹紅的一綹綠的,看的我辣眼睛。讓我這頓打,她還沒咋的呢你先哭了。”,林秋敏腫著倆眼睛想起當初李觀瀾叛逆期時候的造型,現在合計她還來氣呢。那時候都不好意思帶孩子出門,誰一看她她覺得丟人。
“嘖,那你手也太重了,那孩子身上讓你掐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出去讓同學看見多丟人啊!人孩子們那時候都流行,你不懂。我在外面一眼就能看出她來,好認!跟紅綠燈似的。”
林秋敏也是不知道他是夸還是貶,饒是這么難受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你傻啊?你帶孩子出門時候你朋友那都啥眼神兒瞅你!你還當好事兒呢!”
“那咋了?跟他們有啥關系!我孩子樂意,我也樂意。那孩子小時候不都帶點兒叛逆嘛!大了就好了,當時我就知道我閨女錯不了。”,李建國一如既往的慣孩子加嘴硬。
“唉~”,林秋敏嘆氣,“也算你蒙著一回,那時候我都擔心她高中都念不完就得輟學混社會。多嚇人啊,一天天說話五迷三道的,張嘴就‘瀾姐給你擺平’,也不像個人。”
李建國不愛聽了,“那是咱家孩子仁義,那擱一般孩子能有那些好朋友嗎?后來咱瀾姐不金盆洗手了嘛,退出江湖以后人家想學習‘撓’一下成績就上來了。前兩天我還碰見她初中那幾個朋友了呢,還給我打招呼,那老有禮貌了。我兒雖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仍有她的傳說。哎呀,這孩子干啥像啥的,干啥都能成,像我,聰明……。”
李建國說到這兒一下頓住了,以前就孩子優秀,像這事兒他能一口氣吹倆點兒不帶有重復詞兒的。現在夸完老犯合計,他家和媳婦兒家往上數三代沒有學習好的,她媳婦文憑是最高的了。就這,那時候考大專的時候還費勁巴力的呢,天天點燈熬油的。哪像好好啊,說學習,一學期就給干第一去了。他那時候還感嘆老李家祖墳冒青煙了……
林秋敏也知道他為啥突然哽住了,接道,“你說那孩子生出來你寸步不離的咋能抱錯了呢?那就剛生下來放觀察室那會兒你不在……”
林秋敏也不說話了,那時候確實有個女的差不多時間跟她一起生的,她那時候生完一點兒勁兒也沒有,疼的迷迷糊糊的,推出來時候還稀里糊涂的呢。
她捅咕捅咕李建國,“哎,你記得那女的長啥樣兒不?”
李建國呲牙,“誒我的媽,你在屋里生孩子呢,我哪有那個功夫看別人。我就記得旁邊那老太太跟別人叨叨說姑爺出任務去了回不來。”
林秋敏沖他撒氣,“兩百斤面蒸的大饅頭,廢物點心,啥啥看不見。”
李建國也鬧心,“你這時候來馬后炮了,那時候誰能合計還能發生這事兒,我那時候敢看一眼你不把我眼珠子扣下來。”
林秋敏不吱聲了,過會兒又說,“不行,那還她說啥是啥了。明天你先去做個親子鑒定,是不是的咱自己先確認一下。再說孩子這么大了,是不是咋的,明年她都滿18了,是誰的孩子她肯定也樂意跟著咱倆。”
“哎呀你可挺有那個自信,你不說聽聲兒人家不是一般人家嘛!萬一孩子想回去當大小姐呢?”,李建國心里有點酸溜溜的,說話帶點兒陰陽怪氣。
“好好說話!你閨女是那樣人嗎?我就那么一說,今天來電話時候我聽后面一會兒‘張總,今天的會議還有兩個小時就要開始了。’,一會兒‘張總,車備好了。’的。那不是條件好擱那兒拍戲呢?!那女的說話也帶那盛氣凌人的樣兒,一點兒傷心忐忑沒聽出來……”
她突然緊緊抓住李建國的手,“你說她這個態度,如果孩子真抱錯了,那孩子……”
李建國知道她沒說完的話是什么,如果真的抱錯了,他們親生的那個孩子這些年在她那兒……能過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