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收到張自珍的消息已經(jīng)是兩周后了,時間約定了這個周五。
李建國兩口子心里嘀咕,她這也不管別人有沒有事兒孩子有沒有課啊,一切安排以她的時間為主。得虧這周本來也休大禮拜,也就請半天假就行。
算了,大事兒,差半天課就差半天吧。給孩子請了假,這次有備而去,三口人都打扮的精精神神的。
“爸你別捯飭了,那衣服領(lǐng)子熨的都扎脖子,不是天天穿老頭背心晃悠的時候了,見親生閨女就是不一樣哈。”
“說啥呢說啥呢,”,李建國生怕她心里不是滋味,偷摸看她一眼,見她表情正常放下心,“出門兒那不得打扮像樣兒點兒。”
林秋敏心里合計,老李跟小孩兒似的。生怕照人家差太多被孩子嫌棄,被倆孩子嫌棄。想到這兒,她也有些緊張起來,對鏡看了又看,頭發(fā)梳的挺好吧?臉上沒化妝,怕到時候萬一沒忍住哭起來不好看。
都檢查完了,她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正穿衣服的李觀瀾有些失神。她看著這個她用盡心血養(yǎng)了十幾年的孩子,不舍又擔(dān)憂。對方真的會聽孩子們的意見嗎?未曾謀面的親生女兒又會如何選擇呢?
一切還未落定,她心頭依然像壓著塊巨石。即使計劃的再仔細,未來也并不一定會按照她們的想法進行。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建國伸手拉住愣神的妻子,“走,媳婦兒,出發(fā)。”
感受到來自于李建國手掌心源源不斷的熱度,林秋敏生出勇氣反握住他,斗志昂揚的出了門,“走。”
李觀瀾在后面急急追上來,“我還沒收拾完呢!不帶我了啊,這純純出去加油給車放家了。”
李建國童心大起,把媳婦兒手往胳膊底下一夾,“快走,讓她在后面攆咱倆,這孩子話太密。”
林秋敏笑著睨他一眼,看著后面穿著長款呢子大衣跑不快的閨女,加快了腳步。
李觀瀾在后面邁著小碎步,一急眼把衣服下擺提了起來!!,快跑兩步追了上去,硬擠到兩人中間,一手拉一個,“棄嬰犯法啊!”
“二百來個月的巨嬰沒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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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選定的餐廳位置相當(dāng)隱蔽,環(huán)境清幽,一看便知私密性十分好。他們抵達時,距離約定還有不短的時間,張自珍還未露面。
在等待的過程中,剛開始幾人還能說笑幾句,隨著約定時間的逼近三人漸漸沉默了下來。
緊張,期待,擔(dān)憂具有。
李觀瀾靜靜地坐在那里,眼神不時在爸媽身上打轉(zhuǎn)兒,復(fù)又飄向門口。
門‘咔噠’一聲被推開,這細微的聲音在沉默的空氣中格外明顯,李建國和林秋敏都猛的站了起來。李觀瀾的心像是泡在了醋里一樣,又酸又澀,但只是一瞬她也好奇的望了過去。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高挑的女人,皮膚白皙,李觀瀾一眼便知她的身份,她長得真的和張自珍很像。按說張自珍也有四十歲左右了,但她看起來的很年輕,不似林秋敏般眼角已爬上了淺淺的紋路。
張自珍也第一時間便看向了李觀瀾,但她表情很淡,似乎并沒有因為親生女兒出現(xiàn)在面前有任何情緒波動。
李觀瀾輕輕笑了起來,她原來就知道,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會愛孩子。得知親生母親可能并不那么在乎她一事她反而輕松起來,她禮貌的站起,向張自珍點頭問好。
李建國和林秋敏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跟在張自珍后面的少女。她長得更像林秋敏一點,但兩道濃眉像是從李建國臉上拓下來一般。大概是相處久了,氣質(zhì)跟張自珍如出一轍,優(yōu)雅而淡漠。她站在那兒,好像并不因為見到親生父母而高興,也沒有露出什么排斥的神情。
這對母女給人的感覺就像她們只是發(fā)現(xiàn)了生活中的出現(xiàn)了一點小錯誤,及時撥亂反正即可。
張自珍伸手示意大家請坐,待大家落座后,她也不啰嗦,直接開門見山的看向李建國夫妻倆,“事情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十七年前因為院方護士的疏忽失誤,導(dǎo)致兩個孩子在采血后放錯了育嬰車,院方那邊我已經(jīng)起訴了,后續(xù)的賠償金下來我會打到你們的卡上。上次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我們大人的意見先放在后面,先聽聽孩子們的想法,你們認為如何?”
李建國和林秋敏點頭,他們也好奇孩子是怎么想的,兩人都看向李萱。
張自珍也不介意,誰先說都可以,她也看過去,“李萱,你怎么想的。”
李萱仿佛早已考慮清楚,被問起并沒有絲毫猶豫,她慢條斯理的說道,“我會回去,不過這個學(xué)期已經(jīng)過半,現(xiàn)在回去課程進度多少有些不同,這個學(xué)期結(jié)束后吧。”
張自珍之前并沒問過她的想法,李萱凈如此干脆利落的舍棄現(xiàn)在的生活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皺起眉毛,“你想好了嗎?回去的生活你可能很難習(xí)慣。”
張自珍并沒有直接把話說透,但其實她心里很清楚,兩家的經(jīng)濟水平存在著巨大的差距。如果李萱真的回去,那么她目前所享受的物質(zhì)生活以及所處的社會階層都將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萱輕輕點頭,語氣平靜,心中更有隱隱的輕松之感,“想好了,這里的一切本就不屬于我。我留下也只會讓大家不舒服,你們也很難平衡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吧。”
“大家是誰?誰會不舒服?”,張自珍擰眉反問。
李萱不語。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張自珍壓下不悅,不再多勸,她看向李觀瀾,“這個學(xué)期結(jié)束后我會給你辦理轉(zhuǎn)學(xué),你準備一下。”
嗯?不是問孩子意見嗎?也沒問我啊?!李觀瀾一臉問號,她對這個冷冰冰的親媽不太感冒。
“哈哈,冷不丁轉(zhuǎn)學(xué)我會不太習(xí)慣,不如高考以后再說吧!”,李觀瀾打著哈哈。
“不行!”,一道略帶著些壓迫感的男聲響起。
屋內(nèi)眾人抬頭看去,一名衣著樸素的中年男子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李觀瀾看不出什么,李建國倒是有些震驚,好好的親爹看著有些眼熟啊。
他坐到張自珍身邊,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壓抑著怒氣,“這么大的事兒你才想起來通知我?!”
“你那么忙,我本想著還是不要打擾你。”,張自珍無所謂地說道,“后來想想孩子連親爹都不認識也蠻可笑的,沒想到你還真來了啊,難得,畢竟孩子是哪個對你來說應(yīng)該也沒差別。”
“現(xiàn)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李衛(wèi)東閉眼深吸一口氣,顯然是被她氣狠了,待怒氣稍微平復(fù)后他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李觀瀾,待看清她的模樣,不禁感嘆,“跟你年輕時候真像啊!”
張自珍根本不搭話,只露出一絲帶著譏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