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后,蘇清的車平穩(wěn)停在醫(yī)院門口。
她步履匆匆的下車,按照傅揚發(fā)的信息,找到了他所在的VIP病房。
病房里,傅揚正靠在床頭。
顯然,他即使進了醫(yī)院也沒放棄形象管理,此時穿著一件某潮牌的深藍色絲質(zhì)印花襯衫,扣子隨意解開了兩顆,露出線條漂亮的鎖骨。
銀發(fā)簡單抓了下,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凌亂感。
臉上戴著個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因為些許過敏,而顯得比平時更加水光瀲滟的桃花眼。
若不是他手背上正打著點滴,單看這姿態(tài)和穿著,根本看不出是個需要住院的病人。
看到蘇清進來,傅揚那雙桃花眼瞬間亮了一下。
他抬起沒打針的那只手,動作流暢的朝著蘇清打了個招呼,聲音透過口罩傳來,帶著些慵懶,“蘇總來了啊。”
蘇清直接無視了這套孔雀開屏的耍帥,她面色平靜的走進來,目光快速掃過床頭掛著的病歷卡和點滴瓶,開口便是公事公辦的語氣,“醫(yī)生怎么說?”
傅揚有些悻悻的放下胳膊,老老實實回答,“就是奶油過敏,有點急性蕁麻疹,打完這瓶藥,今晚再觀察一下,明天早上沒問題就能出院了。”
“嗯。”蘇清應了一聲,表示了解。
她站在床邊,上下打量了傅揚幾眼,確認他除了精神稍顯萎靡外,并無大礙,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傅揚看著她干脆利落離開的背影,口罩下的嘴角有些失望的撇下。
蘇清做事太過于干脆果斷,此時她離開,傅揚自然認為她是看完他了便回去了。
然而沒過兩分鐘,蘇清又去而復返。
這次,她手里多了一套干凈的藍白色條紋病號服。
她走到床邊,沒有任何預兆,直接伸手就去解傅揚身上那件過于張揚的絲質(zhì)襯衫。
傅揚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往后一縮,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耳根微微發(fā)熱,“等等,我自己來就行。”
蘇清蹙起精致的眉頭,似乎覺得他的抗拒毫無必要,語氣不容置疑,“你藥還沒打完,動作不方便,我?guī)湍阈矢摺!?/p>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又不是沒看過。”
聽到最后這句直白的話,傅揚腦子里轟的一聲,臉頰和耳朵瞬間爆紅。
婚后夜晚的某些混亂畫面不受控制的涌入腦海,讓他連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就在他愣神的這幾秒間,蘇清已經(jīng)動作利落的解開了他襯衫剩下的扣子,將那件騷包的襯衫從他身上剝了下來,露出線條流暢的上身。
微涼的空氣接觸到皮膚,傅揚才回過神。
察覺到蘇清帶著涼意的指尖,已經(jīng)落到他腰間的皮帶扣,傅揚渾身的血液仿佛都沖到了頭頂。
他再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抓住了蘇清的手腕,聲音帶上幾分窘迫的沙啞,“別,這個真的我自己來,我可以的。”
兩人此刻距離極近,蘇清為了方便動作,微微俯著身。
她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質(zhì)香氣混合著醫(yī)院淡淡的消毒水味,幽幽傳入傅揚的鼻尖。
幾縷不聽話的黑色短發(fā)垂落下來,掃過她光潔的額角,襯得她側(cè)臉線條冷艷逼人。
傅揚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心跳也失去了往常的節(jié)奏。
蘇清似乎還想堅持,眉頭依舊蹙著,覺得他這扭捏純屬浪費時間。
然而,她的目光不經(jīng)意的往下掃過,卻看到了傅揚有了明顯變化的下半身。
她清冷的眸光動了一下,然后移開目光,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將手里拿著的病號服塞到傅揚懷里,“那你自己換吧。”
說完,她轉(zhuǎn)身走到沙發(fā)坐下,背對著他,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
看著她清瘦挺拔的背影,傅揚長長的舒了口氣。
隨即,他又有些懊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然后用一只手,盡量不牽扯到針頭,將褲子換好。
“我換好了。”他看向蘇清的方向,有些別扭的出聲。
蘇清這才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目光,她轉(zhuǎn)過頭看向傅揚,確認他穿戴整齊,然后道,“我今晚會在這里,你有什么事或者有哪里不舒服,直接叫我。”
傅揚眼睛瞬間一亮,像辰星落入其中。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蘇清已經(jīng)重新低下頭,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擊起來,顯然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她周身散發(fā)著請勿打擾的氣場,傅揚到了嘴邊的話,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或許是藥物的催眠作用,也或許是蘇清在身邊,帶來了一種奇異的安定感,傅揚看著看著,不知不覺間,眼皮越來越沉重,最終歪在枕頭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城市的霓虹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適應著昏暗的光線,然后第一時間看向沙發(fā)區(qū)。
蘇清還坐在那里。
不過此刻她沒有在處理工作,而是正端著餐盒,小口吃著里面的食物,動作優(yōu)雅矜貴。
即使是病房,也吃出了高級餐廳的貴氣。
察覺到床上傳來的動靜,蘇清放下勺子,抬眸看了過來。
見傅揚醒了,她便放下餐盒,端起旁邊另一盒冒著熱氣的飯菜,走了過來。
“醒了?那就起來吃飯。”
傅揚剛醒,腦子還有點懵,聞言撐著身子坐起來。
他剛坐穩(wěn),一勺混合著飯菜的勺子,已經(jīng)遞到了他的嘴邊。
傅揚一下愣住了,受寵若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蘇清,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蘇清居然在喂他吃飯?
他感覺自己可能還沒睡醒。
看著他這副呆愣的樣子,蘇清只是平靜的看著他,用眼神示意他張嘴。
看著蘇清那張近在咫尺,精致得過分的冷清面容,心跳莫名加速。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突然想起了什么極其重要的事情,神色慌張起來,抬手就往自己臉上摸去。
“我口罩呢?”他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急切。
蘇清神色不變,“戴著悶氣,不利于呼吸,我給你摘了。”
傅揚一聽,臉色都變了,也顧不上吃飯了,趕緊用手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有點崩潰,“但是我臉上過敏起紅疹了,毀容了。”
蘇清聞言,莫名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能理解他這種對于容貌的過度在意。
她抬手,握住傅揚的手腕,在傅揚的掙扎中,將他的手拿了下來。
然后她仔細端詳了一下,給出一個極其客觀的評價,“只是一些輕微的紅疹,一夜就能消退,不至于到丑的地步。”
傅揚還是很介意,悶悶的說,“可是真的很影響顏值。”
蘇清又認真的看了看,然后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冷靜客觀,“那倒沒有,你的臉骨相很好,五官底子過于優(yōu)越,即使有紅疹,也頂多算是微瑕,依舊在好看的范疇內(nèi)。”
蘇清的語氣太過于冷靜客觀,以至于聽著讓人覺得怪怪的。
可正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冷靜客觀的人,這話從她口里說出來,又十分的具有說服力。
這平生第一次收到的奇怪評價,竟然讓傅揚覺得,好像也不賴?
他感覺自己的耳根又開始不受控制的發(fā)熱。
他小聲的“哦”了一下,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愉悅,他慢慢放下了擋著臉的手,沖蘇清揚了揚下巴,“那,我還要吃飯。”
蘇清見他終于不再糾結(jié)容貌問題,便重新舀起一勺飯,遞到他嘴邊。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細微的咀嚼聲和勺子偶爾碰到餐盒的聲音。
蘇清的神色始終冷淡,沒什么情緒波動,然而此時此刻,她給自己喂飯,卻有有種夫妻照顧的親密溫馨,兩者之間,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
傅揚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容顏,看著她低垂的長長睫毛,感受著她身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冷香。
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他心底悄悄滋生蔓延。
燈光柔和,氣氛靜謐而微妙。
鬼使神差的,在蘇清又一次將勺子遞過來時,傅揚沒有立刻去接那口飯,而是微微向前傾身,快速的,在蘇清白皙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蘇清喂飯的動作一頓,淡淡看了傅揚一眼,然后繼續(xù)給他喂飯。
這超乎尋常的反應,倒是把傅揚蠢蠢欲動的各種小心思給摁了回去,他一邊吃著飯,一邊看著蘇清冷然的側(cè)臉,不知道怎么解釋剛才的舉動。
好在,蘇清并沒有讓他解釋的意思,吃過飯,蘇清幫他換了藥,便到了旁邊的家屬區(qū)休息。
傅揚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
直到天將要亮時,傅揚才終于睡了過去。
朦朧睡意間,似乎有熟悉的冷質(zhì)香氣靠近,傅揚下意識伸手去抓,潛意識的想要留住這抹香氣。
“再試一次吧。”
信我,上次真的不是我的真實水平。
那香氣似乎停留了一瞬,然后便離開,傅揚也跌入了更深的夢境里。
夢境里,香氣更甚。
他再醒來,已經(jīng)接近中午,蘇清早已離開,只給他留了一張紙條,
“醫(yī)生早上查房,你已無大礙,我有事先走,半個月后我回帝都,和你一起回傅家見父母。”
“另,酒店有給你留的一份禮物,待你回去之后拆封。”
禮物?傅揚眉稍微揚,快速辦理出院回到酒店。
然而等看到禮物是什么,傅揚卻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