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音掛了電話，手機還貼在耳邊，整個人僵在原地。

謝停云已經走進廚房，水龍頭嘩嘩響著，碗筷碰撞聲清脆。

她低頭看自己手心，掌紋都泛著熱。

剛才那通電話像塊燒紅的鐵，燙得她腦子發懵。他說“已經在開始了”，說“調整作息、學習育兒知識”，連遺傳咨詢門診都預約好了。他不是隨口應付，是認真的。

可她還沒準備好。

金融系講師評審近在眼前，她不想分心。可他又說得那么輕，像在說“今天晚飯吃什么”一樣自然，偏偏每一句都砸在她心上。

她深吸一口氣，抓起背包就往外走。

“我去圖書館。”

謝停云回頭，水珠從他指尖滴落。

“嗯，早點回來。”

她沒應聲，關門的聲音有點重。

臨江大學圖書館晚上八點閉館，現在剛過七點。醫學區在三樓東側，燈光白亮，書架高聳，安靜得能聽見翻頁聲。

姜晚音本想去金融區查論文資料，腳卻拐進了醫學區。

她知道他會在這里。

每周三晚，謝停云都會來圖書館更新最新醫學期刊數據。這是周蔓蔓告訴她的，還特意強調：“姐夫穿立領白大褂坐窗邊，戴金絲眼鏡，低頭寫字的樣子……我能看一晚上。”

姜晚音站在書架盡頭，悄悄往里望。

他在。

靠窗的位置，臺燈暖黃，他正低頭寫筆記，鋼筆劃過紙面沙沙作響。白大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黑曜石手鏈。

她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兩步。

又退后一步。

再靠近。

第三次時，她伸手去抽一本《神經心理學前沿》，指尖剛碰到書脊——

他抬頭了。

目光撞上她的那一秒，空氣像被抽空。

姜晚音僵住，手還搭在書上。

謝停云沒說話，也沒移開眼。

三秒。

也許更久。

她心跳猛地一跳，眼前忽然閃出一片琉璃色光幕。

【今日心動值： 30】

【累計進度：30/100】

數值跳得比平時快得多。

她慌忙抽手，那本書卻“啪”地滑下來，砸中下一本，連鎖反應瞬間爆發。

整排書搖晃著倒下。

“嘩啦——！”

幾本書直接砸在地上，一本《臨床精神學案例集》不偏不倚，正中她腳背。

“嘶——”她彎腰抱腳，疼得直抽氣。

腳步聲靠近。

謝停云蹲下，撿起書，一本本放回原位。動作利落，沒說話。

姜晚音低著頭，耳尖發燙。

“你跟蹤我？”他終于開口，聲音不高。

“沒有！”她立刻否認，“我路過！查資料！”

“查金融論文，跑到醫學區？”

“我……我想跨學科研究。”

他抬眼看她，眼神平靜。

“那你剛才，在看什么？”

“我看……我看通風口。”

“哦。”他點頭，“確實該檢查，最近灰塵多。”

她愣住。

他居然信了？

謝停云把最后一本書推回原位，站起身。

“下次想見我，可以直接打個電話。”

“誰想見你！”她脫口而出，聲音太大，引來旁邊學生側目。

她壓低聲音：“我是來學習的！”

“嗯。”他應了一聲，轉身要走。

“等等！”她叫住他。

他回頭。

“你……你不問我為什么來這兒？”

“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她咬唇。

趙院長突然出現在走廊盡頭，手里抱著一摞期刊。

“小謝！”他笑著走過來，“這么巧，你也來更新資料？”

謝停云點頭：“剛整理完。”

趙院長目光落在姜晚音身上，笑得意味深長：“喲，小姜也在？夫妻倆一起學習，好啊！家庭和諧，工作才順！”

姜晚音干笑：“趙院長好。”

“對了小謝，”趙院長拍拍他肩膀，“下周婦產科那個家庭支持系統的課題匯報，你準備得怎么樣了？上次講得太好了，我都錄下來給老伴聽，她說你這小伙子靠譜，適合托付終身！”

姜晚音猛地看向謝停云。

他神色如常：“材料已經提交，下周三下午三點，報告廳。”

“好！到時候我帶幾個年輕教師來聽！”趙院長樂呵呵地走了。

走廊恢復安靜。

姜晚音盯著謝停云：“你還打算講那個？”

“學術課題。”他說，“數據真實，結論嚴謹。”

“你根本就是在暗示！”

“我只是分享研究成果。”

“你知不知道別人會怎么想？”

“我知道。”他看著她，“但我不在乎。”

她胸口發悶。

這個人總是這樣，表面冷靜，其實每一步都算好了。

催婚、備孕、研討會發言……全都在推進他的計劃。

可他又會在她腳疼時蹲下撿書，會說“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矛盾得讓她心亂。

她轉身要走。

“姜晚音。”他叫她全名。

她停下。

“你今天出門前，很慌。”

她沒回頭。

“是因為我媽的話？”

她手指蜷了蜷。

“還是……因為我答應了她，你會覺得被逼迫？”

她搖頭：“我沒有。”

“那你為什么跑？”

“我沒有跑！”

“那是散步散到圖書館？”

她轉過身，瞪他：“你能不能別總一副什么都懂的樣子？”

他沉默兩秒。

“因為我不確定。”他說，“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和我一起走這條路。所以我只能做我能做的，等你準備好。”

她愣住。

“我不是逼你。”他聲音低了些，“我只是……不想再錯過。”

光幕再次浮現。

【今日心動值： 5】

【累計進度：35/100】

她張了張嘴，還沒說話——

陸遠出現在樓梯口，手里拎著兩杯奶茶，笑容燦爛。

“喲，這不是姜晚音嗎？這么用功啊？”他走近，把一杯遞過去，“給你帶的，加雙倍珍珠。”

她沒接。

“不用。”

“別客氣嘛，老同學了。”陸遠把手往前送了送，“我還特意繞路買的。”

謝停云 stepped forward，伸手拿過那杯奶茶，直接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她不對乳糖。”他說，“下次記得。”

陸遠臉色一沉：“謝教授，管太寬了吧？”

“我是她丈夫。”謝停云語氣平靜，“提醒你注意分寸，是禮貌。”

“呵，契約婚姻也敢談感情？”陸遠冷笑，“全校都知道你們是聯姻，裝什么恩愛？”

姜晚音皺眉：“我們的事，輪不到你評價。”

“是不是聯姻，心里沒數？”陸遠盯著謝停云，“你娶她，不過是因為她符合你那些條條框框，真當別人看不出來？”

謝停云沒動怒，反而問：“你知道為什么醫學院實驗室禁止攜帶飲品？”

陸遠一愣：“什么？”

“污染樣本，滋生細菌。”謝停云淡淡道，“你手上這杯，糖分超標，杯壁已有霉斑生長跡象。建議立即處理，否則可能引發群體性腸胃炎。”

陸遠低頭看杯子，果然邊緣有些許暗斑。

他臉色變了：“你胡說！”

“不信？”謝停云拿出手機，“我可以現場連線疾控中心做成分檢測，順便查查你的體測記錄——上次你說舊傷復發，實際肌電圖顯示無異常，對吧？”

陸遠猛地后退一步。

“你……你別太過分！”

“過分的是你。”謝停云聲音冷下來，“三次‘偶遇’，兩次送奶茶，一次籃球場外蹲守。你以為我不知道？”

陸遠咬牙：“我就是關心同學！”

“關心到跟蹤她行程，修改她郵箱密碼？”

“你血口噴人！”

“陳浩昨晚破解了后臺日志。”謝停云說，“IP地址來自你宿舍。”

陸遠臉色發白。

姜晚音震驚：“他動我郵箱？”

“刪了幾封導師通知。”謝停云看她，“我已經讓信息處備份并報警備案。”

陸遠慌了：“我沒有！是林雪柔讓我……”

話出口，他猛地閉嘴。

謝停云眼神一厲：“繼續說。”

陸遠轉身就跑。

警報聲突然響起。

圖書館自動廣播響起：“緊急通知，三樓醫學區發現可疑液體泄漏，請立即疏散。”

人群開始騷動。

謝停云抓住姜晚音手腕：“走。”

她被他拉著往安全通道跑，身后傳來工作人員喊話聲。

剛沖進樓梯間，她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他們剛才站的地方，一本倒下的書下，正緩緩滲出淺黃色液體，沿著地板縫隙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