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杜氏?”
杜太后聽到這四個字如遭雷劈,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驚怒交加!
“陛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哀家的娘家便姓杜,人稱京兆杜氏!”
秦峰一臉無奈,看向了青鸞。
“青鸞!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太后其實已經猜到一二了。
“太后……”青鸞不敢直視杜太后的眼光,低頭小聲把今日見聞說了一遍。
因為這些都是青鸞自己去問的,說的倒也詳實。
杜太后輕嘆一聲,心中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青鸞可是從小就被杜家養大的孤兒,稍微大一點就陪在自己身邊,可以說不是妹妹勝似妹妹,她的話杜太后是不會懷疑的。
秦峰冷笑道:“嫂嫂現在知道為何我說把事情想得簡單了吧?
守城,光有士氣不夠,光有錢也可能不夠!若是根基爛了,民心散了,將士們后院起火,這城還怎么守?
太傅和大將軍若是真想當大徐的主人,就該知道什么錢該賺,什么錢不該賺!
如今這般竭澤而漁、殺雞取卵的做法,簡直是在幫蕭炎打開城門啊!”
杜太后只覺得一股巨大的羞恥和憤恨涌上心頭:“他們……他們怎可如此?國難當頭……”
她一直以為,杜家已經權勢滔天了,縱有私心,但在這等關乎國本存亡的大事上,總該懂得輕重緩急,以大局為重。
卻沒想到,父兄竟如此短視、如此貪婪!竟然在背后縱容甚至可能指使糧商,行此動搖軍心民心、自毀長城的蠢事!
最終,杜太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此事哀家知道了,太傅日理萬機,或許是這幾家商賈暗中商議好的,太傅并不知曉……
明日哀家會親自召見太傅,將此事問個明白,若真有其事……必讓其整改!”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稟報:“太后、陛下,戶部侍郎陳玉之求見,呈護國債券首日發售明細。”
“嗯……宣!”杜太后收攏思緒。
陳玉之低頭快步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份奏表。
他的臉上本來帶著幾分喜色的,可一進來就感受到了殿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尤其看到杜太后面色凝重,連忙收斂了喜色道:
“臣陳玉之參見陛下、太后!此乃護國債券首日發售之明細,請陛下和太后御覽!”
“讓陛下先過目吧……”杜太后說道。
秦峰接過來一看,上面上面羅列著各個銷售點的認購情況。
“太后,五個銷售點加起來合計三十二萬余兩……”
“哦?”
杜太后也有些意外,她沒想到第一天就賣了這么多!這些錢已經夠給城中禁軍補發軍餉了!
“陛下以為如何?”杜太后問道。
“尚可……”
秦峰含糊著答了一句便問陳玉之:“文武百官認購的情況如何?”
“這三十多萬中……大致有三萬多兩是官員認購的。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假他人之名買了匿名債券。”
秦峰繼續翻看著后面的明細后對陳玉之說道:“陳大人,我提一些意見,你這個明細最好要總結得更詳細一些,按照多個維度來總結。
比如商賈認購多少、占比多少,官宦認購多少,占比又是多少……
還要按認購金額大小出具表格,比如萬兩以上多少人,共計認購多少錢,一萬到一千兩之間的有多少人,多少錢……”
“是,微臣明白了,臣這就去整理!”陳玉之連連點頭。
他本來以為自己整理的很清晰明了了,又做的這么工整,陛下看到了不高低得夸自己兩句?
沒想到皇上竟然還是個行家!
“行了,退下吧,明日記得按照我方才說的分門別類多出幾張表格給我看!”
“遵旨!微臣告退!”陳玉之退了出去。
“陛下對這個金額還滿意嗎?”杜太后又問道。
她想知道秦峰的預期到底是多少。
秦峰卻搖了搖頭道:“三十二萬兩,聽起來不少了,但是對一場可能需要堅持曠日持久的守城戰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
如果我所料不錯,這三十多萬里,恐怕大半是來自那些與杜家關系密切,不得不站隊表態而已。
畢竟明面上看,這個主意是太傅提出來的,他們總得支持一下。
而文武百官和民間的散錢還差得遠呢!百官自不必說,他們一個個的都精明著呢!
怕認購得多了,會太顯眼,讓人覺得自己平時貪污得太多了。
認購少了呢,似乎又顯得對朝廷不夠忠心,于是都在觀望呢。
至于尋常百姓,平時日子過得困苦的就不說了,就算是小康之家,現在糧食漲得這么快,誰還敢買債券?”
杜太后一陣無語,說了一圈,又轉回到糧價上來了。
看著杜太后以手拄額沉吟不語,秦峰起身繞到了她的背后,兩手很自然的按在了杜太后的太陽穴上輕輕給她按揉。
“嫂嫂,你務必要跟太傅和大將軍說清楚才行,如果他們真當這大徐江山社稷是杜家的,那……”
杜太后扒拉開秦峰的手站起身來嗔道:“胡說!哀家只是代行國事,太傅和大將軍都是忠心輔佐,絕無不臣之心!”
“是是是……”
秦峰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口舌,而是說道:“嫂嫂需謹記,反賊蕭炎此次謀反的口號是什么!
若是城破,下場最慘的恐怕就是嫂嫂你和杜氏全族了!”
“哀家知道!不用你一遍遍的提醒了!陛下今日辛苦了,退下吧!”
“得嘞!那臣弟告退!嫂嫂保重鳳體,不要太過勞累了!”秦峰也沒再啰嗦,拱拱手退了出去。
杜太后只覺得頭又有些隱隱作痛,思忖片刻還是說道:“來人!傳太傅和右金吾衛大將軍入宮議事!”
半個時辰后,杜讓能和杜雪鴻進了宮。
杜太后也不啰嗦,直接問道:“太傅可知如今城中糧價暴漲?”
杜讓能點點頭:“略有耳聞!”
杜太后柳眉微蹙:“略有耳聞?那……太傅為何不跟哀家說,也不和群臣商議一下對策?”
杜讓能也皺起了眉頭:“每逢災年糧價都會有所上漲,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何須小題大做?現在最要緊的是守城退敵!”
杜太后道:“太傅!糧價這么漲,還沒等叛軍打進來,城中百姓的心就先亂了,又如何是好?”
“哪里有這么夸張!”
“哼,哀家今日得到信報,城中糧價已經漲了三倍有余,而且還會再往上漲!
太傅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周家和陳家,他們作為京城中最大的糧商,關倉遏糶、囤積居奇,不顧百姓死活,只管大發國難財!”
“嘶……有這等事?”杜讓能吸了一口涼氣。
“京中上下都知道這兩家和我杜家交情匪淺,到時候百姓會不會說是我杜家在后給其撐腰站臺?”
杜讓轉頭看向杜雪鴻:“這事你可知道嗎!”
“我……略有耳聞,但是實在不知……不知他們竟然敢如此膽大妄為……”杜雪鴻的眼神有些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