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昔日的香閨暖閣如今已成了華麗的囚籠。
蕭薔蜷縮在窗邊的軟榻上,目光空洞地望著窗的天空。
幾日來的軟禁,早已消磨了她初時的驚惶,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憊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恐懼。
自那日秦峰被曹謹(jǐn)帶走后,她便與外界徹底斷了聯(lián)系。
宮人們?nèi)勘粨Q掉,送來的飯食也一日比一日簡陋。
她不知道秦峰是生是死,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命運。是三尺白綾,還是一杯毒酒?
她只知道,自己與秦峰的“丑事”定然是敗露了,在這吃人的深宮里,這已是萬死難贖之罪。
恐怕死的不只是他們兩個,如果秦峰或者杜春福撐不住,那整個蕭家也會被牽扯進(jìn)來。
她想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結(jié)束這場好像沒有盡頭的煎熬,但是她又沒有勇氣。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宮人們請安的聲音,蕭薔一下子坐了起來。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嗎?
一邊想著,蕭薔匆忙站起身來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服。
門被推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了進(jìn)來,明黃色龍袍、蒼白的臉龐,正是皇帝“劉哲”!
而在“皇帝”身后,跟著的竟是太后身邊那位令人望而生畏的宮女,青鸞!
蕭薔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是劉哲!他親自來了!是來興師問罪,還是來親自處決她?
怎么跟著他來的是青鸞而不是形影不離的曹謹(jǐn)?莫非是太后之意?
“臣妾恭迎陛下……”蕭薔顫抖著跪倒在地。
“哼!抬起頭來!”秦峰冷哼了一聲。
蕭薔一愣:這聲音怎么有點像秦峰?
不過接下來一陣咳嗽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疑慮:秦峰不會咳嗽,也沒有這種陰鷙的語調(diào)!
蕭薔抬起頭來看了秦峰一眼馬上又移開目光。
“蕭氏!你可知罪么!”
“臣妾,臣妾……不知……”蕭薔還想嘴硬。
啪!
一個嘴巴打在了她的臉上,不疼,但是很響。
蕭薔直接被打懵了!
“朕臥病在床,你卻與人私通,穢亂宮闈,人贓并獲,還要狡辯嗎?”秦峰冷聲問道。
“陛下,臣妾,臣妾……呃!”
話未說完,秦峰已經(jīng)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一股窒息感傳來,蕭薔被拉得站了起來。
就這樣被掐死了嗎?被皇上親手掐死?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了……
蕭薔認(rèn)命的閉上了眼,兩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然而那雙手的力氣并沒有增加,蕭薔也沒有窒息!
相反,一根手指替她擦掉了臉頰上的淚水,還……塞進(jìn)了她的嘴里!
這……這個動作不是秦峰前些天晚上喜歡的小動作嗎?還說要讓自己嘗嘗……
蕭薔又懵了!難道這人是秦峰?
只可惜那幾晚都是黑燈瞎火的,她只是聽說秦峰長得很像劉哲,卻沒有看清過那張臉……
就在她驚疑不定之際,秦峰已經(jīng)松開了手,轉(zhuǎn)身往外就走。
蕭薔癱軟在地,看著秦峰離去的背影說不出一句話。
秦峰依舊在賭。
這次他賭的是杜太后讓他來跟蕭薔道別依舊是在考驗他。
考驗他能不能迅速進(jìn)入角色,讓人無法認(rèn)出他是個冒牌皇帝。
只是不知道等待蕭薔的命運將會是什么?該不會真的被刺死吧?
秦峰心里默默的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也只不過是只螻蟻,自顧不暇……
好在他出來后青鸞也跟著出來了,起碼沒有當(dāng)場下手。
秦峰沉吟片刻小聲問道:“青鸞姑娘,太后會如何處置蕭妃?”
青鸞冷笑一聲:“太后所想不要亂猜!”
秦峰無語,又跟青鸞回到了慈寧宮。
“怎么樣?和蕭氏道別完了?”杜太后沉聲問道,眼神卻看向了青鸞。
青鸞微微點頭,做出了認(rèn)可的意思。
“是,謝太后體恤!”
“哼,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從即日起,給哀家做個聽話的傀儡!”
“太后放心!臣弟一定謹(jǐn)記對太后的承諾,不敢有絲毫懈怠!”
杜太后見秦峰態(tài)度恭順,神色稍霽。
她端起手邊的茶盞,用杯蓋輕輕撥弄著浮沫,仿佛不經(jīng)意般說道:
“曹謹(jǐn)這奴才,伺候陛下多年,也算勤勉。只可惜……突發(fā)急癥,暴斃而亡了。真是可惜了。”
秦峰忙做悲戚狀擦了擦眼角:“朕從記事起曹謹(jǐn)就陪伴我左右,對朕的照顧倒也細(xì)致。
朕還想日后好好封賞他呢,沒想到世事無常……唉!”
“你身旁其他幾個宮女太監(jiān)我看都笨手笨腳的干脆趁著這個機(jī)會換一批吧!陛下覺得呢?”
秦峰當(dāng)然知道杜太后這么做的目的。
其一肯定是換上她親近的人,好隨時監(jiān)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另外還有個好處就是把那些每天服侍在劉哲身邊的人都給弄走,這樣他這個冒牌皇帝就不會穿幫了。
一舉兩得啊!
秦峰當(dāng)然沒有拒絕的資本,只好說道:“多謝太后體恤!”
“哀家本就是后宮之主,又是你的皇嫂,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也是應(yīng)該的!”
秦峰沉吟片刻還是問道:“太后,蕭妃她……能不能饒她一命?”
杜太后一挑眉毛問道:“怎么,還真動了真感情了?”
秦峰道:“是……人非草木誰能無情?且蕭妃她……她也只是聽了蕭鶴的話才一時糊涂……她,她也是個受害者啊!”
“哼,受害者……看在你還算重情重義的份上,就饒她一命吧。
不過她穢亂宮闈,做出如此有損天家顏面的事,死罪雖免,活罪難逃!
削去蕭氏妃位,打入北苑冷宮,非詔不得出。陛下,可有異議?”
“太后處置得當(dāng),臣弟無異議。謝太后開恩!”
北苑冷宮,那是宮中最為荒僻凄冷之所,進(jìn)去的人多半郁郁而終。但這總比立刻丟了性命強(qiáng)。
秦峰也知道,杜太后以為手中又多了一張可以控制自己的牌。
但是能保下蕭薔一命也值了。
誰知杜太后又拋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你都說了,蕭氏是受了蕭鶴蠱惑,那陛下說說,蕭家該如何處置?”
秦峰有些頭大:這杜太后是真不好相與啊!個接一個的給自己出難題?
這小少婦是不是喪偶太久,更年期提前了?
這次他決定打太極!
“太后!臣弟久居深宮,年紀(jì)又小,對朝中勛貴權(quán)臣了解不多,只知魯國公手握兵權(quán)駐守邊疆,也不知他家族在朝中有什么關(guān)系人脈,因此不敢妄言。
如何處置,方能既不引起朝局動蕩,又能肅清宮闈,彰顯天威,還需太后圣心獨斷。臣弟……一切聽從太后懿旨。”
他這番回答,既表明了自己“不懂朝政”的傀儡定位,將決斷權(quán)完全交還給杜太后,又隱晦地點出了蕭鶴的勢力和可能引發(fā)的動蕩,提醒杜太后需謹(jǐn)慎行事,可謂滴水不漏。
杜太后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倒是推得干凈!也罷,蕭鶴之事,確實要從長計議。
陛下身體剛剛?cè)€需要注意休息。青鸞,你挑選幾個妥當(dāng)?shù)膶m女太監(jiān)帶著他們?nèi)シ瘫菹掳桑 ?/p>
“唯!”
秦峰的嘴角抽了抽。
杜太后還真是下血本啊!
為了監(jiān)視自己,連這么得力又武功高強(qiáng)的青鸞都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