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銀子,一錠錠碼在箱子里,具都是五十兩的官銀。
打眼看去,這輛車上的銀錠就不下一千兩。
猙獰面具下的王禹,略有些意外,自己只想劫掠一次,好補上被祝家洗劫的損耗。
可沒想到,竟然抓到了一頭肥羊。
這一口下去,要吃成胖子了啊!
祝家莊能養一兩萬兵丁,雖然都是民兵,不脫產的武裝力量,可那也不簡單。
兵甲、訓練,哪一樣不要錢?
而且祝家莊修了城墻,挖了護城河,置備許多守城器械,沒有充足的財力支撐,豈能做到。
眼見強人對銀子無動于衷,手里的糞叉已經抵到了胸口,那銳利的尖刺下一秒就要洞穿胸膛,祝家掌柜雙腳一軟,駭然道:
“還有寶貝,還有寶貝。”
哆嗦著打開精致的檀木匣子,里面竟然是一支全須全尾的老山參。
“叫好漢知道,這是從遼東得來的老山參,有五百年的氣候了,只要還沒斷氣,就能吊住一條命。價值千金啊!”
“好漢饒我!”
奪過老參,王禹移開糞叉,又一腳踹翻一輛車,里面果然又灑下沉甸甸的銀錠。
冷哼一聲,用糞叉敲了敲地上的銀子,這掌柜也是有眼力見,立刻朝著膽戰心驚的眾人喝道:
“還不移開那些不值錢的貨物,將銀子都好生綁在車上,如今雨天路滑,莫要讓好漢難行。”
十三輛大車,有五輛都藏有銀錠,至少四五千兩紋銀。
至于其他的車子,則裝著生藥材。
七手八腳好一番折騰,將銀子都堆在一輛獨輪車上,王禹又收回了飛叉,這才朝著武松一招手。
二人一個撒開腿賣力推車,一個手持糞叉護衛左右,匆匆朝水泊梁山方向奔去。
五千兩銀子,一斤十六兩,也就三百來斤。
對于武松來說,這實在太輕松了。
獨輪車離開視線,王禹便和武松兩個一個抬前一個抬后,大步往東南方向奔走。
這一配合,速度果然快上了不少,穿林過澗,如履平地。
而且車輪的印記也不存在了,祝家莊想要來追,那就看他運氣好不好吧!
運氣好,走了岔路,無功而返;運氣不好,那就再戰一場,殺上幾個人,化為我成道的養分。
習武之人,心頭養三分惡氣。
傲王侯,慢公卿。
一怒之下,血濺五步。談笑之間,急行千里,月黑風高,喝酒揮刀,割人頭顱,包上就走,不留痕跡。
大丈夫就該快意恩仇。
…………
獨龍崗,祝家莊,冰冷的大宅內。
凍雨澆得人渾身僵硬,商隊二十來人,外加躺在地上的幾具尸體,齊齊等候著發落。
只見那祝虎也不過是十七八的少年,他狠狠將一柄虎叉擲在地上,咬牙切齒道:“必是青州來的那群私鹽販子做下的,他們好大的狗膽。”
祝朝奉穿著厚厚的毛皮襖子,手里握著暖爐,狠狠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濃痰,吩咐那些人回去好生休息,又安排好死者的后事,這才背著手來回踱步:
“李應不是做了和事佬嗎?怎么還劫了我們的道。況且……”
他瞇起渾濁的雙眸盯住次子祝虎,問道:“那個領頭的連你都不是對手,怎么瞬間就殺了我們這么多人?”
“爹,我們的人都死在了叉下,還有那飛叉……”
“不要答非所問,我問什么你答什么。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他們的貨物你有沒有如數奉還?”
祝虎不敢直視老爹的目光,嘴里吶吶道:“還……還了魚干。”
“還有什么沒還?”祝朝奉用力將暖爐放在了桌面上。
“鹽,大概三百來貫的鹽。”
“啪!”
祝朝奉揮手便是一巴掌,壓著嗓子喝道:“三百貫?!李應親自安排杜興來,我又是怎么交代的,你還是扣下了三百貫的貨物?難道李應的面子連三百貫都不值?”
“李應那老匹夫……”
“啪!”
這一巴掌來了個左右對稱,祝朝奉也被氣的劇烈咳嗽,良久,這才抬起腦袋,雙目猩紅道:
“愚蠢至極……那賊人往梁山泊方向去了,很有可能是梁山賊。希望你哥哥不要闖出更大的禍來!”
祝虎的長兄,便是祝龍。
與三弟祝彪,一起稱為“祝氏三杰”。
他們在原著中都拜“鐵棒”欒廷玉為師,習得一身好武藝,稱霸方圓數十里。
那祝龍,與“豹子頭”林沖,陣前斗了三十余合,不分勝負,兩邊鳴鑼,各回了馬。
此外,與“霹靂火”秦明過招,連斗十余合,書中說“祝龍如何敵得秦明過”,想來是略遜秦明。
而祝虎,書中陣前搏殺紀錄并不多,曾與梁山中八虎騎兼先鋒使的“沒遮攔”穆弘大戰三十余合,不分勝敗。
祝彪,則在獨龍崗前,與李家莊莊主“撲天雕”李應,打了十七八個回合,祝彪“戰敵李應不過”,撥馬便走,李應驟馬追趕,被其翻身一箭,李應應弦落馬。
這三位,稱其為“三杰”,倒也不算夸大。
有天罡戰力。
但這是數載之后,現在嘛!
可沒那般實力。
王禹、武松抬著數千兩銀子,只撿偏僻的山林去鉆,在往東南行了幾里路之后,便往北而去。
此刻,天色已黑,從下冷雨,變成了下雪。
刀子般的寒風刮骨削肉般從東北向南席卷,駭得萬物惶惶。
至于祝龍領著數十騎往梁山泊方向去,他早早便丟失了目標,只能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
這一夜,二人疾走幾十里,又不眠不休兩天兩夜,在風雪的掩蓋下,終于抵達了曹正的小茅店。
“哥哥,你可算回來了。”
夜深人靜時,李忠聽到暗號聲,從炕上起來,僅披了一件薄衣就出了門。
他這幾天夜里也沒怎么睡,現在可算將心落回了肚子里。
“看看這些,不枉我和武松兄弟這些天的辛勞。”王禹拍了拍車上蓋著的毛氈。
“嘶!”
李忠掀起一角,倒吸一口涼氣:“這有四五千兩吧!”
要知道,劫劉高的那次,加上糧草也沒這個數。
“運氣好,遇到了祝家的商隊。這祝家為富不仁,看似是聯防互保的莊子,其實是打家劫舍的賊窩,劫了他的銀子,我們也算是劫富濟貧了。”
“那我們現在怎么處理這批銀子?”
“取五百兩,抹去上面的印記,就說是李莊主所贈,送去清風寨給我花榮哥哥。其余的,悄悄運去清風山,接濟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幫助他們在山中重建家園。”
武松一聽,緩緩點頭。
就見王禹拿出一錠官銀,用力一捏,如同捏面團一般,將其揉成了球。
連揉十個銀錠,這才繼續道:“二郎,我暫時就不給你銀子了,這贓款不太好用,需要好好洗一洗。等開春時,我再送你一場富貴。”
“我要銀子也沒啥用,有酒喝就中。”
“酒肉管夠。走,隨我去見曹正兄弟。李忠兄弟,你找個包袱將五百兩銀子收好。至于剩下的,我稍后來安排。”
銀子雖然劫來了,但運去清風山還需要好好算計算計。
而這兩日辛勞,更需要好生休息休息。
便是鐵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天寒地凍的季節里這般折騰啊!
“王禹兄弟?哎呀!可是凍壞了吧!來來來,這里有火,你好好烤一烤,婆娘,快準備酒肉給俺兄弟。”
“確實餓壞了,麻煩嫂子多準備一些酒肉,我這武松兄弟能吃能喝。”
酒足飯飽,一路上緊繃的身體徹底放松下來,王禹也感到陣陣疲倦襲來。
武松喝了酒更是早早睡了過去,呼嚕聲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