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迅速回想那晚的情形。
殺刀疤李時是在暗巷,除了尸體沒留別的痕跡。
燒徐泰屋子時處理得干凈,連兇器都藏的嚴實,應該也沒有留下破綻。。
這么想著,楊景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那股警惕勁卻提了起來。
他不再停留,借著人-流掩護,加快腳步穿過廣安坊,很快就到了通義坊的小院。
推開門,先去廚房熱了早上剩下的虎肉,大塊塞進嘴里。。
溫熱的肉汁滑入喉嚨,那股熟悉的暖流驅散了幾分心緒不寧。
看看已經有些暗下來的天色,楊景也不打算再往武館跑了,索性脫了上衣,光膀子站在院中。
月光透過槐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他古銅色的脊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沉腰扎馬,崩山拳的起手式沉穩展開。
沒有了武館的喧囂,只有溪水潺潺與拳頭破風的聲響交織。
虎肉的能量在體內流轉,隨著拳勢起落,肩背的肌肉賁張,汗珠順著緊實的肌理滑落,砸在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濕痕。
“裂山式”的拳鋒掃過空氣,帶起的勁風拂動了院角的牽牛花。
“崩山式”沉落時,腳下的地面都微微震顫。
他越練越投入,如今這般亂世,唯有自身實力的提升才是最大的底氣。
......
日子在拳風與汗水里悄然滑過,轉眼又是半月。
楊景對崩山拳的明勁掌控越發圓融,拳路間的滯澀早已不見,剛猛中透著沉穩,每一拳打出,都能將力道收放自如。
這日午后,承平坊,孫氏武館。
楊景與劉茂林相對而立。
“師弟近來的拳,越發有章法了。”
劉茂林活動著手腕,拳套上的皮革在陽光下泛著光,“來,咱們拆幾招。”
楊景笑著點了點頭,沉腰擺出起手式。
劉茂林率先出拳,拳風穩健,是崩山拳的“推山式”,看似緩慢,卻帶著一股厚重的力道。
楊景不閃不避,左臂格開對方的拳鋒,右拳順勢打出“裂山式”,拳路刁鉆,直取肋下。
“好!”劉茂林贊了一聲,腳步橫移,手腕翻轉,竟用拳背磕向楊景的拳面。
兩拳相碰,發出沉悶的響聲,,楊景只覺一股巧勁傳來,手腕微麻,拳勢不由自主地偏了半寸。
“明勁不光要剛,還要懂卸。”劉茂林一邊拆解,一邊提點,“對方力道太猛,硬接不如順勢帶偏,就像流水遇到硬石,繞過去再反擊。”
楊景心頭一動,瞬間想起師父孫庸曾說過的‘蓄勢’二字。
他調整呼吸,不再一味硬拼,拳鋒時收時放,借著劉茂林的拳力調整身形,竟漸漸摸到了‘以柔化剛’的門道。
兩人你來我往,拳影交織,周圍一些新入門的弟子都停了手,看得入神。
對未入明勁的弟子來說,無論是劉茂林還是楊景,都是遠超他們的高手,能親眼觀摩這兩位崩山拳高手交手切磋,對他們自己修煉崩山拳也有不小的裨益。
一記‘崩山式’對撞后,兩人同時后退半步。
劉茂林看著楊景,眼里帶著笑意,“你的進步不慢,再打磨些時日,明勁巔峰指日可待。”
楊景揉了揉發熱的拳頭,心里豁然開朗。
剛才切磋時,劉茂林那記‘卸力’的手法,讓他對明勁的理解又深了一層。
原來剛猛并非一味向前,收放之間的分寸,才是明勁的精髓。
楊景拱手道:“多謝師兄。”
劉茂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武道之路,一人悶頭練不如互相切磋,踏入明勁以后,要多和別人實戰切磋,對拳法的感悟才能更深,進步才能更快。”
“是,我知道了,師兄。”楊景點頭道。
劉茂林輕嗯一聲,繼續說到從:“最重要的是實戰切磋中偶爾會迸發出一些靈光、感悟,這對你突破瓶頸都有幫助。以你的根骨,想要突破下一瓶頸進入暗勁很難,但未嘗沒有希望,過幾日便有個機會......”
前院的喧囂中,一道倩影從內院月亮門走出。
孫凝香穿著身利落的湖藍色短打,腰間系著同色腰帶,快步走到劉茂林面前,聲音清亮道:“四師兄,我爹找你,在內院等著呢。”
劉茂林聞言收了拳,對楊景點點頭,然后轉身跟著孫凝香往內院走。
孫凝香對著楊景淺抿輕笑了一下,和劉茂林說著話,進了內院。
楊景一怔,心里不由得微微蕩漾,旋即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躁動,繼續專注練拳。
他心念一動,面板頓時出現在眼前,兩門武學如今的修煉進度清楚呈現——
【崩山拳小成(455/500)】
【驚濤腿入門(131/200)】
兩門武學的進度都不錯,崩山拳距離明勁巔峰越來越近,驚濤腿的修煉進度更是快得驚人,短短半月時間,入門階段的進度就已經完成大半了。
楊景如今修煉仍舊是以崩山拳為主,只有在崩山拳練得累了,或者晚上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練一練驚濤腿,可即便如此,進度依然極快。
主要原因還是楊景如今已經是明勁強者,而且距離明勁巔峰也比較接近了,高屋建瓴的再去修煉驚濤腿,自然比之前初次修煉崩山拳的時候強多了。
看了看面板數據,楊景心中剛剛升起的那點雜念早就被壓下去了。
他對如今的武學進度很滿意,按照這個速度,半個月內,他就有望突破暗勁。
想到這里,楊景立刻又投入到練拳之中,越練越是專注、沉浸,動力十足!
.......
內院,正屋里。
孫氏武館館主孫庸端坐于上首的太師椅上,一旁的案桌上放著一套茶具,茶杯中升騰淡淡水霧,茶香味彌漫。
大師兄許洪、二師姐齊蕓、三師兄趙文政都已經到了,站在屋中,聽到身后的動靜,三人都回頭看了一眼進來的劉茂林。
孫凝香站在父親孫庸身側,神色平靜。
“都到齊了。”孫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掃過四個弟子,“還有一個月,校場試就要開了,你們幾個都得打起精神,好好準備。”
大齊王朝將武舉分成四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就是校場試,第二個階段是府城試,之后還有州闈試、殿試,能走到最后的,便是名動天下的武狀元。
不過對他們來說,武狀元太遙遠了,他們的目標便是通過校場試。
一旦通過校場試,便可以免去官府朝廷的徭役和五成賦稅。
若是名下沒有田地,可以允鄉下農戶掛靠,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四人齊聲應是。
武舉是江湖武者踏入仕途、獲得官身的一條通天大道,若是能在武舉中取得名次,不僅自身大有好處,也是打響武館名聲的好機會,自然不敢怠慢。
孫庸放下茶杯,繼續道:“為了讓你們找找實戰的感覺,我跟城西的威遠武館、城北的鐵拳館的館主都說好了,約了幾場切磋比武,就在這半個月里。”
說著,他看向面前的四人,“咱們武館也組成一個切磋隊伍,和另外兩個武館的隊伍比試比試,至于隊伍人員,你們四個在內,再加上林越,其它的你們自己商量著來吧。”
四人都連忙點頭道:“是,師父。”
孫庸嗯了一聲,又簡單說了幾句,然后才擺了擺手,“具體人選,你們出去自己商量,定了之后報給我就行。”
“是,師父。”四人起身行禮,依次退出正屋。
孫凝香也跟著將四人送了出來。
正屋里,只剩下孫庸一人,他望著門外,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這幾場切磋,既是為校場試熱身,也是看看幾個弟子的長進,尤其是林越,這幾個弟子中,他最為看重的便是林越這個天才弟子,若是林越能在切磋中出彩,對武館的名聲也大有裨益。
另一邊,許洪、齊蕓、趙文政、劉茂林四人剛走出內院,就看到林越從外面回來,月白錦衣上沾了些油漬,估摸著中午又去赴了某個家族子弟的邀約。
林越看著剛從內院出來的四人,目光落在最后出來的孫凝香身上,眼睛微微一亮,旋即移開目光,看向前面四人問道:“師父找你們了?”
林越雖然年紀輕、入門晚,但有股子天才的傲氣,哪怕他出身普通,可在面對這些出身大家族的老牌師兄們時,也是隱約有些睥睨感。
許洪當即中把武舉校場試和與其他武館切磋比試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林越聽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開口道:“切磋也好,正好活動活動筋骨,提前適應適應實戰。”
以他的天賦,自然是這小隊里不可或缺的人選。
六人說著話,走到前院邊上的樹蔭下商議。
“校場試上龍蛇混雜,各家武館的路數都有,提前分析也沒用。”許洪沉聲道:“這幾場切磋,主要是讓大家多些實戰經驗,別管對方擅長什么,打就是了。”
“那就組個六七人的小隊吧。”趙文政接話道:“咱們四個加上林師弟,再添兩個人,也給其他師弟師妹們些機會。”
齊蕓和林越都點頭附和,孫凝香只是在旁邊靜靜聽著,并不插話。
接下來幾人開始琢磨該把誰加進來。
這是個增加實戰經驗、提升實力的好機會,若是運用的好,說不定能在校場試中超常發揮,取得名次。
對很多出身普通的武者來說,能在校場試中奪得名次,就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了。
哪怕是那些大家族子弟,若是能在校場試中揚名,同樣是一大加分項,在家族中也會更被看重。
而此刻,這么重要的一個機會就掌握在幾人手中。
他們的目光緩緩從前院中練武的眾多弟子身上掃過,這股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他們很享受,仿佛他們便是上帝,抉擇著其他弟子的命運。
趙文政道:“我覺得羅鋒師弟可以,他天生力氣大,加上崩山拳已經練到明勁巔峰,實力在明勁中算是頗強了。”
齊蕓也跟著道:“韓飛雨師弟也不錯,雖然現在還只是初入明勁,但他根骨中等偏上,以后突破暗勁的希望很大,現在多經歷一些實戰,多迸發些感悟,叩關時的瓶頸也能更容易闖過些。”
趙文政和齊蕓提了兩個平日里表現不錯的兩名弟子。
劉茂林沉吟片刻道:“我覺得楊景師弟也很合適,他如今快要到明勁巔峰了,而且練功最是刻苦,只是實戰方面欠缺,若是讓他多多參加實戰,或許會有助于他突破暗勁。”
聽到劉茂林的提名,林越卻立刻皺起了眉頭,“他?算了吧。”
武館眾多弟子中,林越對楊景有些印象,但這個印象卻并不好。
每天像個顯眼包似的,最早來,最晚走,所謂的努力、刻苦讓不少武館弟子都夸贊,甚至連師父都感慨過兩次。
可這有什么用呢?
根骨才是練武的根本,下等根骨擺在那里,日后成就有限,或許終生無望暗勁,明知這條路走不下去了,還硬著頭皮要往前走,這不是刻苦,這是愚蠢。
看著這種蠢人,林越只覺得心里厭煩的很,自己隨意修煉一日,都抵得上他這般刻苦努力的十日苦功了。
“他的根骨擺在那兒,能練到明勁巔峰已經是極限了,讓他代表咱們武館出去切磋,豈不是讓人笑話?丟的可是武館的臉。”
齊蕓也跟著點頭道:“林師弟說的有道理,楊景資質確實一般,沒有培養的價值,這種機會,我覺得還是選潛力好的弟子穩妥。”
聽著林越、齊蕓兩人的話,趙文政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大師兄許洪沉默沒有說話。
幾人正爭執間,孫凝香走了過來,輕聲道:“我覺得可以給楊景一個機會。”
她看向眾人,緩緩說道:“我經常看到他天不亮就來到武館,天黑了才走,前院的木樁,數他打的拳印最多,這份刻苦不該被埋沒。”
孫凝香的突然插話,出乎了在場眾人的意料。
以往時,孫凝香雖然是館主的女兒,但她很少會插手武館內的事情,可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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