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眠之地恢復了之前的靜謐與祥和,七彩源核緩緩旋轉,光芒溫潤,仿佛剛才那場跨越空間的兇險交鋒從未發生。但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焦糊邪氣,以及我手中天書扉頁上那道刺眼的焦痕,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影月”帶來的真實威脅。
我們不敢在此久留。誰也不知道那些黑袍怪物是否還有別的手段,或者是否會卷土重來。
“必須立刻離開。”陳教授的聲音斬釘截鐵,他看了一眼地上依舊昏迷的李淼,以及雖然蘇醒但依舊虛弱的林筱,眉頭緊鎖,“地脈恢復,上方的尸蠆失去了陰煞源頭,威脅應該大減,但出路……”
出路是個大問題。我們來時的路已經被坍塌封死,難道要原路返回,再去面對那些即便被削弱也可能依舊存在的尸蠆?
我將意識再次沉入體內,嘗試溝通那絲與地脈相連的余韻。完整的天書傳承讓我對地脈的感知敏銳了許多。我“看”到,龍眠之地并非只有我們掉下來的那一個入口。在地脈能量的流轉中,我感知到了幾條極其隱秘、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地脈通道,如同大地的毛細血管,通向遠方。
其中一條通道,指向的方向……似乎是山脈的外圍?而且氣息相對平穩,沒有尸蠆潭那種污穢之感。
“有一條路,可能通向外面。”我睜開眼睛,指向空腔一側,那里巖壁看似渾然一體,但在我的感知中,后面隱藏著一條狹窄的裂隙,與那條相對安全的地脈通道相連。
趙大雷沒有絲毫猶豫,重新背起李淼。陳教授和我攙扶起林筱。我們朝著我指引的方向走去。
靠近巖壁,我集中精神,引導體內微弱的地脈之力,配合天書上流轉的符文,輕輕按在巖壁某處。巖壁發出低沉的“隆隆”聲,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裂縫,如同開啟的門戶,緩緩出現在我們面前。裂縫后面,是一條向下傾斜、散發著微弱土黃色光芒的天然隧道,空氣中帶著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氣息。
這果然是通向山外的路!
我們依次鉆入隧道。隧道內崎嶇不平,但并無人工痕跡,完全是自然形成。越往前走,空氣越發清新,甚至能聽到隱約的水滴聲和……風聲?
走了大約小半天,前方出現了微弱的天光!那不再是地底礦物或苔蘚的光芒,而是真正的、來自外界的光線!
我們精神一振,加快腳步。隧道的盡頭,是一個被茂密藤蔓和灌木遮掩的洞口。撥開植被,久違的、帶著草木清香和微微濕氣的山風撲面而來,刺目的陽光讓我們一時有些睜不開眼。
我們……出來了!
重新站在堅實的地面上,看著四周連綿的青山、茂密的森林,聽著鳥鳴蟲唱,恍如隔世。我們竟然真的從那危機四伏、詭異莫測的地下世界中逃了出來!
“我們……真的出來了?”林筱靠著巖壁,沐浴在陽光下,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眼神中充滿了不真實的恍惚感。
陳教授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卻沒有多少喜悅,反而更加凝重。他看了一眼我們出來的洞口,又看了看手中那張已經完成使命、卻可能帶來更大麻煩的“靈武樞機”皮地圖,沉聲道:“出來了,但麻煩才剛剛開始。‘影月’既然已經盯上了我們,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立刻返回,將這里的一切,尤其是關于‘影月’的消息,報告上去。”
他說的“上面”,顯然是指官方或者他所隸屬的某個特殊部門。看來,陳教授的背景,遠比一個普通的考古學者要復雜。
趙大雷已經拿出隨身攜帶的、經過特殊加固的衛星定位儀和通訊器,開始嘗試確定方位和聯系外界。幸運的是,雖然信號微弱,但還能使用。
我們所在的位置,是黔東南深山一處人跡罕至的峽谷,距離我們最初進入的景區入口,直線距離已經偏離了近百公里。
等待救援的時間里,我們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跡,處理了傷口,吃了所剩無幾的壓縮食物。李淼依舊昏迷,但呼吸平穩,仿佛只是睡著。林筱的狀態好了很多,只是精神還有些萎靡,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復雜,幾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問什么,關于天書,關于我得到的力量。但我自己都還沒完全弄明白,只能暫時保持沉默。
幾個小時后,天空中傳來了直升機的轟鳴聲。救援到了。
我們被接上直升機,朝著最近的城市飛去。坐在機艙里,看著下方飛速掠過的綠色山巒,我緊緊抱著懷中那本看似普通、卻關系重大的《靈武天書》,心中沒有絲毫輕松。
汪英墓的謎團似乎解開了部分,但引出了更古老的“靈武”遺跡和地脈之謎。王胖背后的勢力尚未查明,現在又多了“影月”這個遠古的敵人。
而我,璟言鋒,一個本想混吃等死的小人物,卻莫名其妙地成了什么“靈武”傳承者,懷揣著足以引來殺身之禍的至寶。
直升機降落在市區一個戒備森嚴的、掛著某地質研究所牌子的院子里。我們被迅速安置進了一棟獨立的、設施齊全的小樓,外面有不明身份的人員守衛。陳教授被立刻請去進行詳細匯報,趙大雷陪同。我和林筱,以及昏迷的李淼,則被要求暫時留在這里“休息”和“觀察”。
我知道,這既是保護,也是某種程度的隔離和審查。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我和林筱得到了很好的醫療照顧,身體逐漸恢復。李淼在第二天醒了過來,對墓中發生的一切毫無記憶,只記得自己在墓道里突然感到極度恐懼,然后就失去了意識。他的狀態被詳細記錄,有專門的醫生和心理專家對他進行評估。
陳教授偶爾會來看我們,但神色總是很匆忙,絕口不提匯報的細節,只是叮囑我們安心休養,不要對外透露任何關于此次探險的信息。
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房間里,嘗試著理解和掌控腦海中那些傳承知識,以及體內那絲微弱的地脈之力。天書上的焦痕讓我心疼,但也無可奈何。我隱隱感覺到,想要修復它,可能需要找到更多類似龍眠之地那樣的地脈節點,或者……其他與“靈武”相關的東西。
這天夜里,我正對著天書上流轉的符文入神,窗戶突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叩叩”聲。
我心中一驚,立刻警覺起來。這里是戒備森嚴的安全屋,誰會半夜敲窗?
我悄悄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窗外月光皎潔,院子里靜悄悄的,守衛的身影在遠處巡邏。
沒有任何異常。
是我聽錯了?
就在我準備放下窗簾時,眼角的余光瞥見窗臺的外沿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片……黑色的、邊緣如同被火燒過般的……羽毛?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窗戶,將那片羽毛撿了起來。羽毛觸手冰涼,質地堅硬,不像任何我所知的鳥類羽毛。在月光的照射下,羽毛的根部,似乎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畫著一個極其細微、卻讓我瞬間血液凍結的符號——
那是一個簡化了的、扭曲的暗紅色彎月印記!
“影月”!
他們……他們竟然找到了這里?!就在這官方設立的安全屋外?!
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頭頂!
他們是在警告?還是在宣示他們的無所不在?
我猛地關緊窗戶,拉上窗簾,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心臟狂跳。手中那片冰冷的黑色羽毛,如同毒蛇的信子,無聲地傳遞著一個令人窒息的信息——
麻煩,已經如影隨形。
而這場圍繞《靈武天書》和古老地脈的博弈,才剛剛從黑暗的地下,轉移到了這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涌的地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