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內重歸寧靜,只有地下湖面泛起的細微漣漪和穹頂鐘乳石散發的柔和熒光,映照著劫后余生的四人。然而,地脈源核傳遞的警示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這短暫的安寧顯得格外脆弱。
“西北……幽冥裂隙……”陳教授喃喃自語,臉上血色尚未完全恢復,眼神卻已恢復了學者特有的專注與憂慮,“若古籍記載屬實,那將是比汪英墓兇險百倍的存在!我們必須立刻動身!”
趙大雷活動著依舊有些酸痛的手臂,沉聲道:“方向有了,但具體位置不明,沿途情況未知,我們需要更詳細的計劃和準備。”
林筱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那枚“觀星司”的青銅腰牌,手指在其上幾個細微的符文處輕輕拂過。腰牌散發出微弱的白光,投射出一幅略顯模糊、卻大致能辨認出山川河流走向的能量地圖。
“這是司內根據歷代觀測繪制的‘地氣流轉概勢圖’。”林筱指著地圖上西北方向的區域,“結合言鋒從源核得到的坐標,目標區域應該在這一帶——位于川、甘、青三省交界的‘黑水山脈’深處。那里人跡罕至,地形復雜,自古以來就是地氣紊亂、多生詭事之地。”
她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一條曲折的路線:“我們最好先返回最近的城鎮,補充必要的物資,然后沿著這條古道進入黑水山脈。這條路線雖然繞遠,但相對安全,沿途可能有幾個早年‘觀星司’廢棄的觀測點可以臨時落腳。”
我看著那幅能量地圖,意識深處的傳承知識似乎被觸動,一些關于西北黑水山脈的零碎信息浮現出來——那里似乎曾是遠古某個擅長冶煉和巫祀的部落聚居地,后來不知為何突然衰敗,只留下無數詭異傳說和……一片被稱作“千棺山”的禁地。
“千棺山……”我下意識地低語。
“你知道那里?”林筱驚訝地看向我。
“傳承記憶里有提到只言片語,說是黑水山脈的核心險地,萬棺懸壁,陰煞自成。”我解釋道,眉頭微蹙,“如果‘幽冥裂隙’真的存在,那里是最有可能的地點之一。”
這個推測讓氣氛更加凝重。
“事不宜遲,我們盡快出發。”我做出決定,“龍眠之地有源核自主守護,屏障暫時穩固,只要我們不遠離,應該無虞。我們必須搶在‘幽冥裂隙’與這里產生更深的聯系之前阻止它。”
我們不再耽擱,稍作休整后,便沿著林筱制定的路線,準備離開“龍眠之地”。
再次穿過那層溫涼的水幕屏障,外界清新的空氣和溫暖的陽光撲面而來。之前激戰的痕跡幾乎被地脈之力凈化一空,只留下一些焦黑的土地和散落的、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金屬零件,證明著不久前的沖突。
我們沒有停留,辨認方向后,便朝著山外最近的聚居點疾行。
數日后,我們風塵仆仆地抵達了一個位于山腳下、名為“桑植坪”的偏僻小鎮。小鎮不大,青石板路,木質吊腳樓,帶著濃郁的湘西風情。與世隔絕的環境讓這里的生活節奏緩慢,我們的到來引起了一些好奇的目光,但并未引起太大騷動。
我們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家庭旅館住下。首要任務是補充物資——壓縮食物、清水、藥品、御寒衣物,以及一些必要的工具。趙大雷憑借其豐富的野外經驗,負責采購清單;陳教授則試圖在小鎮唯一的一家舊書店和老人聚集的茶館里,打聽關于黑水山脈和“千棺山”的任何傳聞;我和林筱則負責警戒和統籌。
在旅館略顯昏暗的堂屋里,我將《靈武天書》攤在桌上,再次嘗試與西北方向的地脈建立更清晰的連接。意識延伸,越過千山萬水,那片被標記的區域在我的感知中依舊模糊,像是一團不斷蠕動、散發著惡意的巨大陰影,阻隔著我的探查。唯一清晰的是那股令人心悸的陰冷和污穢感,比之前在石家寨祠堂感受到的,強大了何止百倍!
“怎么樣?”林筱端著一杯熱水走過來,輕聲問道。
我搖了搖頭,臉色凝重:“感知很模糊,但那股陰煞之力……非常可怕。而且,我感覺到它移動的速度,似乎比我們預想的要快。”
林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我們必須加快速度了。趙哥那邊采購應該差不多了,陳教授那邊不知道有沒有收獲。”
正說著,陳教授和趙大雷前后腳回來了。
趙大雷將幾個鼓鼓囊囊的登山包放在地上,言簡意賅:“東西齊了,夠我們用半個月。”
陳教授則顯得有些興奮,又帶著一絲不安,他壓低聲音道:“打聽到一些事情!鎮上的老人說,黑水山脈深處近幾年確實不太平,經常有奇怪的聲響和閃光,偶爾還有進山采藥的人莫名其妙失蹤。他們管那片區域叫‘鬼哭嶺’,說是冤魂聚集之地。至于‘千棺山’……他們更是諱莫如深,只說那是山神禁地,擅自闖入者,會被抽走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這些傳聞,無疑佐證了我們的猜測。
“我們還打聽到一件事,”趙大雷補充道,眼神銳利,“最近鎮上來了幾個生面孔,穿著打扮像是地質勘探隊的,但行為鬼祟,一直在打聽進山的路,尤其對‘鬼哭嶺’方向格外感興趣。”
“地質勘探隊?”林筱和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惕。
在這個敏感的時刻,突然出現身份不明的“勘探隊”,目標直指我們的目的地,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是‘影月’的人?還是‘黑水’的殘部?”我沉聲道。
“不好說。”趙大雷搖頭,“他們很謹慎,沒留下什么明顯的把柄。但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目的絕不單純。”
情況變得復雜起來。前有未知而恐怖的“幽冥裂隙”,后有可能尾隨而來的敵人。我們的西北之行,注定不會平靜。
“不管他們是誰,都不能阻擋我們。”我收起天書,站起身,目光掃過同伴,“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發進山!”
夜幕降臨,桑植坪小鎮漸漸安靜下來。我們各自在房間休息,養精蓄銳。
我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懷中的天書傳來平穩的搏動,意識深處的傳承印記微微發熱,與遠方那團陰冷陰影產生著某種對抗性的共鳴。
西北,黑水山脈,千棺山,幽冥裂隙……
一個個名字在腦海中盤旋,交織成一張充滿危險與未知的巨網。
我知道,踏上這條路,可能再也無法回頭。
但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
我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握緊了拳頭。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我們四人背著行囊,悄然離開了桑植坪小鎮,沿著那條荒廢已久的古道,一頭扎進了莽莽蒼蒼、迷霧籠罩的黑水山脈。
新的征程,正式開啟。前方的道路崎嶇而危險,等待著我們的,將是比汪英墓和石家寨更加詭異、更加殘酷的考驗。而那個關乎無數生靈存亡的秘密,就隱藏在這片被迷霧與傳說籠罩的群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