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真換了。
目的地,卻沒有換。
二百里路程,胖瘦兩個家伙說用兩天時間。
印雪柔卻用了半個月,七轉八繞,美其名曰躲避前來接手押送的人。
讓楚白用熊爬姿勢,在雪地中爬了整整十五天。
吸收地脈能量,大笨熊身上纏繞的那縷暗黃氣息,已經有手臂粗大。
楚白的傷,在地熊氣滋養下,已經痊愈。
心中大喜之際,耳邊卻傳來嬉笑,“站好,別動!”
話音剛落,玉手立刻拍來,好像雪花中飛舞的白玉蝴蝶。
掌風暗含一股雄厚力量,拍在身上,凝于一點,猶如鋼針扎入。
刺痛仿佛在體內炸開,涌遍全身,卻又動彈不得,楚白雙眼籠罩上一層朦朧,“師父,你干什么?”
“當然,替你娘好好疼你?!?/p>
印雪柔玉掌翻轉不停,恍如綿綿細雨落在楚白身上,“地脈能量斑駁不堪,地熊氣空有花架子,皮肉不堅韌?!?/p>
吸收地脈能量形成的地熊氣,竟然被說得如此不堪。
楚白真懷疑這魔女是不是折磨人上癮?
看向大笨熊,眼睛陡然瞪大,隨著印雪柔玉掌落下,手臂粗大的暗黃氣息,肉眼可見的縮小,從暗黃轉向玄黃。
大笨熊緩緩站起的同時,雙腳涌來一股熱流。
熱流不像小老鼠那般到處亂竄,反而有點像涓涓細流,隨刺痛引導,沿雙臂、脊梁和大腿緩緩流淌,又以某種特定的路徑散向筋骨。
力量雖然沒有增大,但卻凝實。
地熊氣,猶如護罩,籠罩全身。
皮肉,瞬間變得堅韌。
玉掌拍來,恍如微微還有那種反彈的跡象。
“地脈為萬物之母,打牢根基,土生金,才能逐一喚醒其它四禽,否則你白瞎了,說出去還丟我的臉。”
連番拍打下來,印雪柔似乎消耗過大,大口喘息,面紗吹得呼呼響,“自己好好感受一下,有什么不同?”
楚白連忙說出感受,“我現在站著能夠吸收地脈能量,以前只能爬著或者躺著才行。”
“笨死你算了?!?/p>
翻出白眼,印雪柔小手揪住楚白耳朵,溫柔快捷旋轉三百六十度,“熊走、熊爬、熊躺,哪一個姿勢不能吸收?”
“我……”
剛要解釋,話才剛剛出口,立刻被打斷,“那么怕死,就不會動點腦子?能汲取地脈能量,就不會借助地脈波動感受點什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楚白連忙看向大笨熊,玄黃氣息纏繞,微瞇雙眼,臉上表現出愜意的憨厚。
“難道是這個?”
雪地中吸收的地脈能量,雖然溫暖,但帶著絲絲冰雪的清涼,大笨熊卻沒有如此表情。
此處卻是清涼之中夾雜了縷縷溫潤,雖然堅韌、雄厚的質感,并沒有改變,但大笨熊似乎更享受這樣的氣息。
瞬間搖頭,印雪柔既然說他怕死,定然不僅僅只是發現各處地脈的細微差異。
仿佛記得第一縷地脈能量鉆入體內的時候,依稀之間有那種脈搏的跳動。
楚白猛拍額頭,“難道是…借助地脈能量探查身邊異常?”
想起身心合一,看大笨熊那副享受的模樣。
深呼吸一口,雙眼緩緩閉上,雙手撐地,熊爬姿勢,感受地脈,猶如人的脈搏跳動,被他再次捕捉到。
恍如微微蕩漾的漣漪,雪狼移動的腳步,不知道是距離近,還是真能從地脈波動中感受到?
猛一抬頭,眼角余光掠過印雪柔,蓮步輕移,雖然腳步很輕,但在地脈波動中,與那嬌小身形完全不相匹配,恍如一座大山般沉重。
心頭涌上一絲明悟,地脈波動真能反饋出人與兇獸的走動,而且反饋都有各自特點,沒有完全相同。
心中一喜,連忙大呼,“師父,我感受到了。”
“嘚瑟什么?修煉達到一定境界,能夠調用天地之力,地脈能量就是其中一種。”
深邃雙眸將一絲詫異淹沒,印雪柔提醒,“地脈波動越強,蘊含的能量越濃?!?/p>
“師父,飛升是不是因為地脈承受不住,產生排斥?”
心有所悟,楚白連忙詢問,“這就是天地規則的一部分?”
“開竅啦?可以這樣理解?!?/p>
憋住笑意,黛眉輕顫,印雪柔微微頷首,“雙手抬起來,別只用熊爬這一個姿勢,難道在別的地方,你也五體投地?”
“師父,我剛剛才有了一點苗頭?!?/p>
楚白嬉笑回應,“你可別打消我的積極性和探索欲?!?/p>
“探索欲?”
抬頭看向黑石城,印雪柔若有所思,冰藍流蘇緊繞蔥白玉指,隨手拋出玄色長袍,“換上趕緊進城,讓為師看看你究竟擁有什么積極性?”
該來的還是得來,雖然不情愿,為了心法,還是得去。
楚白想拖延,“師父,雪狼怎么辦?總不能帶進去惹人耳目吧?”
“放了不就行了?又不是我養的!”
玉手輕拍,印雪柔眉心飛揚,“小白,去,放了你們,還你們自由。”
“這魔女……”
眼珠瞪大,楚白頓時傻眼,手指捏得“咯嘣”響,隨便抓來兩頭雪狼,取名小白,明顯就是拿他當樂子。
“怎么?不行?”
拋來白眼,玉手揮出,耳朵貼上柔軟,印雪柔“溫柔”旋轉,“師父領進門,修行靠鞭策,不給你點顏色,還沒學會走,就想跑?”
“魔女,等著!”
抓起長袍套在身上,楚白暗中憋勁,“等有一天,抓住你的把柄,管你是不是我娘師妹?都會讓你好看!”
打量黑石城,與其說是一座城,不如說是一座巨大堡壘,依靠黑色山石壘砌而成。
風雪似乎與這里沒有任何關系,黑色巨石搭建的城墻,泛著冷冽光澤,宛如一頭匍匐猙獰巨獸,沉默注視著入城的每一個人。
城門口,守衛聽到腳步,眼皮都沒抬,隨意指向城墻懸掛的條幅,“入城費,每人五兩銀子?!?/p>
五兩銀子?
進入大楚王朝的尚都王城,也只是一兩銀子,而且那還是針對商隊,普通行人進入,都是免費。
這樣一個邊陲小城,竟然要五兩銀子?
印雪柔隨手拋出十兩銀子,守衛卻連他們是什么樣子,都沒有看一眼,似乎耳中聽到銀子響就行。
聽銀子響都到這種程度了?
這就是大楚王朝的邊陲,丞相說的守衛森嚴?
雖然背靠七絕死地,沒有什么后顧之憂。
但是萬一呢?
難道黑石城城主,那么相信七絕死地真能嚇住所有人?
耳邊傳來黑色粗布衣裳人議論,“五兩銀子,比廢太子監國時期的二十兩少多了!”
“監國三年,弄的黑石城差不多都快要變成死城了?!?/p>
“還好死了,如果讓他繼續監國,成為下一任楚皇,我們大楚遲早要忙?!?/p>
……
“死了?這些人怎么知道我死了?”
眼角余光掃過這幾人,似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出興奮。
手指捏得啪啪響,每個城池的入城費,按照大楚王朝慣例,都是由各自城主負責制定,怎么能夠算到廢太子頭上?
要算也應該算到皇后那老妖婆頭上,關他一個傀儡什么事?何況原主也沒有發布過這樣的詔令?
“趕緊,跟上!”
印雪柔腳步飛快,嗤嗤輕笑,“馬上你就會發現,怎么造福一方的?”
造福?
不都是造謠嗎?怎么還會造福?
心中萬頭草泥馬奔騰,楚白搖頭苦笑,這個魔女還真會正話反說,拿他當樂子,一個跟在身邊,隨時取樂的樂子。
步入城中,外面大雪紛飛,城中卻是半點雪花的影子都沒有。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干燥的溫暖,青石板街道兩旁,小販的叫賣此起彼伏。
小孩你追我趕,手中拿著糖葫蘆,嬉鬧哼著,“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成衣店老板,半老徐娘,探頭吆喝,“好消息,好消息,廢太子被狼咬死,本店八折大酬賓!”
酒樓老板,揪著花白胡須,算盤打得啪啪響,“慶祝廢太子死亡,本酒樓五折優惠!”
……
雙腳恍如灌滿了鉛,胸口仿佛窒息,楚白真切體會到他這個廢太子,在大楚王朝的名望與民心,“去你的白玉大手,人人喊打,你讓我如何君臨天下?”
“這就受不了?心境不怎么樣啊。”
印雪柔斜眼瞟過,玉手向前輕搖,“如果看了那個,會不會氣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