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謹決定再次拜訪翠竹苑。
這次,他連凌寵都沒帶。
下人見到楊宗謹,也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我家主人等你多時,請隨我來。”下人在前引路。
楊宗謹跟著他,來到前廳。
這次,也沒有出現(xiàn)讓楊宗謹多等的情況。
女子在楊宗謹進前廳的時候就現(xiàn)身了。
楊宗謹抱拳道:“姑娘知道我一定回來找你?”
女子輕搖團扇,笑道:“先生發(fā)現(xiàn)那起兇殺案也與翠竹苑有關(guān),自然會前來詢問個清楚。”
“那么能否告知一二?”
“恕我拒絕,不能夠告知。”
“就算是危害到自己,也是如此?”
“正是。”
楊宗謹也不為難,起身告辭。
女子也沒有挽留。
在出門的路上,楊宗謹看到院子里都是很冷清的樣子。
果然神秘!
回到家,見到了李媗之。
“夫君這次是白跑一趟?”李媗之問道。
“我想并非如此!”楊宗謹?shù)馈?/p>
“哦?說來聽聽。”
“千里目嚴守秘密,這是公開的秘密。朝廷上下和朝野內(nèi)外都知道,也自覺遵守這個規(guī)則。她不肯說,也在意料之內(nèi)。”
“如果危害到朝廷,朝廷也能容忍嗎!”
“那要怎么看。”
“這話又怎么說?”
“有一種情報是永遠不能公開的,包括朝廷在內(nèi)。”
李媗之愕然。
所謂的秘密其實是指朝廷內(nèi)部不少人曾經(jīng)問千里目買過情報,只要是經(jīng)過千里目就會留下記錄。而這些記錄反過來成了朝廷那些人的把柄,甚至事關(guān)生死。
因此朝廷絕對不會輕易動千里目,在沒把握的情況下。
楊宗謹介紹完,接著說道:“而我說有收獲,其實是指那個遇害的書生也是問千里目買過試題,所以被害。”
“夫君為什么斷定是試題呢?”李媗之覺得好奇。
“第一,那人面部朝下,正是沒臉活在世上。”
“些許牽強。”
“第二點,那人死在格子里,已經(jīng)明確告訴他是因為什么而死。”
“有幾分道理。”
“第三點,女子不肯說,那就是試題。”
“原來如此。”
說著話,來到了前廳里坐下。
秋意濃端來茶,放在楊宗謹?shù)纳磉叺淖雷由稀?/p>
楊宗謹隨口問道:“二夫人呢?”
“妹妹去見她師父,似乎是她師父有要事找她。”李媗之答道。
“明微真人有什么事需要找到二夫人?”楊宗謹不禁皺眉。
因為董秋荻一直待在宅院極少回伏羲觀,更別提是主動召見一事。
正思索之際,董秋荻回來了。
“夫君,姐姐。”董秋荻叫了一聲,進自己屋去了。
楊宗謹叫住董秋荻,問道:“你師父在這個時候找你所為何事?”
“并非是我?guī)煾钢鲃咏形遥俏议T派來了人。”董秋荻道,“我本來不想說這件事,也不得不說。”
“什么事?”楊宗謹問道。
“師門可能要派人來了。”
“你師門派人過來!是有什么事?”
“貢院里死去的那個人是我門派的一名記名弟子,又是在這么重要的時刻,因此要來查。”
楊宗謹大吃一驚,意識到情況不妙。
這居然還牽涉到江湖恩怨。
江湖門派其實也可以比喻為一家企業(yè),需要發(fā)展就要交費。而有些弟子又不愿意拜師學藝,只想要個名頭就花點錢搞個記名弟子,在江湖行走聽著也威風。
不過,并不是個有錢人就可以搞到記名弟子的名頭。
這需要一定的人脈。
“難道是江湖仇殺?”楊宗謹眉頭緊皺,“是我想錯了。”
李媗之笑道:“一切的推論都建立在自己掌握的信息基礎上的,出現(xiàn)個把錯誤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是常說,大膽推測,小心求證嘛。”
楊宗謹點了點頭,笑道:“我只是覺得有點意外,畢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簡直毫無征兆。”
又問董秋荻:“你的師門怎么知道是記名弟子。”
“我?guī)煾钢赖模莻€書生曾經(jīng)拜過我?guī)煾傅纳介T。”董秋荻答道。
楊宗謹?shù)溃骸斑@樣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更加明白了。”
說到這里,楊宗謹飛奔出門。
他來到了京兆尹府。
李諮得知來意,大為吃驚:“你要查王敬臣的背景?”
楊宗謹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很懷疑王敬臣。懷疑的原因是基于利益,我發(fā)現(xiàn)這次被抓的人大多是南方派,這就很奇怪。”
李諮卻勸道:“賢侄聽我一句勸,查案切莫碰南北派。那樣很容易陷入南北之爭而無法脫身,到頭來阻礙到查案。”
“會這樣嗎?”楊宗謹大吃一驚。
李諮看楊宗謹?shù)拇_不懂,讓楊宗謹坐下,認真道:“你還年輕,不知道朋黨到底有多可怕。他們可以不問是非,只管利益。”
“這……多少有所耳聞。”
“不,你還不了解。當年檀淵之盟,南北派為此吵翻了天。明明遼軍已經(jīng)兵臨城下,卻還在吵作一團。哪怕是天子親臨,他們也不惜你爭我吵。反對的原因僅僅是你是北人,我是南人。”
“這么激烈。”
“國之大事,到了這個地步仍然吵個不停。你就不難想象的到如果你在案子里加上這條理由,會打開多大的麻煩。”
楊宗謹聽了倒吸一口涼氣。
“好在你天意傍身,沒有觸動到這點。”李諮慶幸道,“如果你當時在公堂上說出這番話,恐怕就不會有現(xiàn)在安寧的日子了。”
楊宗謹頓時羞慚滿面。
當時,自己起意就不是為了這件事。
離開京兆尹府,楊宗謹漫步回自己所住的宅院。
走到一半,就遇到了王府親衛(wèi)。
“楊公子,我家王爺有請。”王府親衛(wèi)很客氣的說道。
“在前帶路。”楊宗謹也不敢怠慢,行了禮請他們在前走,自己在后面跟著。
轉(zhuǎn)眼到了八賢王府。
楊宗謹進去,見到八賢王還沒有下跪,就被八賢王示意不用。
八賢王道:“這里又沒有外人,不必如此講究。”接著邀楊宗謹?shù)胶笤嘿p花。
兩人面對面的坐下,對著滿園盛開的花朵飲下一杯酒。
放下酒杯,八賢王道:“我今天找你來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但講無妨。”楊宗謹?shù)馈?/p>
“聽說你去找過李諮,想請他調(diào)吏部檔案查王敬臣!”
“府尹告訴您了。”
“他怕自己阻止不了你,特意告訴了我。”
“是我莽撞了。”
“不,有第一思維是好的。換做任何人都會覺得王敬臣有問題,他的背后王欽若有問題。但是……”
楊宗謹嘆了口氣,知道八賢王接下來要說什么。
“不可以隨便懷疑朝廷大員,這是第一要義。”八賢王道,“這可不比你在廬州的時候,懷疑誰就查誰。在朝廷很容易引起巨大的麻煩,阻礙辦案的進度。”
楊宗謹抱拳道:“下官已經(jīng)了解,不會像這次莽撞。”
八賢王微微一笑,親自為楊宗謹斟酒。
楊宗謹感謝。
“再說一件事,聽說滄瀾劍派即將派人到汴梁。”八賢王道。
“是有這么件事。”楊宗謹隨口答道。
“立刻阻止他們前來。”
“為什么?”
“這是朝廷的命案,不是江湖的斗殺。如果有人違了朝廷的法度,自然有朝廷處理這件事。如果江湖插手,必然引起仇殺等情況。上次的‘貍貓換太子案’就是出現(xiàn)了這個情況,導致案件一拖再拖。”
“可是……如果本質(zhì)上是一場江湖仇殺呢?”
“朝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給滄瀾劍派一個交代,然后配合滄瀾劍派處理此事。”
楊宗謹不得不佩服八賢王的確目光長遠。
其實這也是八賢王提醒楊宗謹,不要一遇到問題就想太多,只根據(jù)實在的證據(jù)進行推論。如果過多的思考其他的事情,反而會錯過太多。
論推案,楊宗謹是專業(yè)的。
其他的事情,八賢王甩他一條街。
喝酒到傍晚時分,楊宗謹從八賢王府出來,在王府親衛(wèi)的護衛(wèi)下出來。
信步來到了高升聚旁的翠月湖,看著月光倒影在湖水里,甚是好看。免不了駐足一下,欣賞一下美景。
忽然,看到一道黑影從湖底浮了上來。
“公子退后!”王府親衛(wèi)立即上前,把楊宗謹護在身后。
卻見那道黑影飄飄蕩蕩的飄到湖水的邊緣,大著膽子走近一看竟然是失蹤已久的唐二春。
“怎么是他!”楊宗謹在意料之內(nèi),又出乎情理之外。
雖然一直覺得唐二春是死了,楊宗謹還是希望他能夠像當年李興一樣活著,接受一切的審判,走得明明白白。
但是,這一切都隨著唐二春尸身的出現(xiàn)化為泡影。
經(jīng)過認真尸檢認定,第一是唐二春的尸身在水中至少泡了三天,被發(fā)現(xiàn)是因為綁在他身上的繩子松了,本來用做下沉的石頭就這樣沉到了湖底。
身上,尤其是腰部有明顯的被勒過的痕跡。
再者就是中毒而死,但是具體是什么毒還要再驗。
楊宗謹突然有點懷念神醫(yī)雨桑,如果他不是個大壞蛋,一定能幫他查明毒藥的來源等信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唐二春的手里有塊布條,看質(zhì)量似乎不是普通人家身上撕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