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關押楊宗謹的房間,此刻已在大火中化為灰燼。只有還沒有燒完的木頭和隨之飄起的裊裊黑煙,顯示這里曾經有過房子。
董秋荻漫步其中,眼前所見都是燒到發黑的墻壁。完全不知道楊宗謹曾經睡在哪里和在哪里辦公,心有些茫然。
“我們來這里找什么呢?”趙福霖問道。
“當然是找楊宗謹留下來的線索。”董秋荻十分肯定的說道。
燕荒城看了眼四周,有些懷疑:“這里真的有線索嗎?如果有的話,或許是紙張之類的東西,肯定也被大火燒了個干凈。”
“或許吧。”董秋荻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她只是低著頭,耐心的在這個面積不大的地方尋找著什么。
其他人都不知道董秋荻想干什么,只能干站在那里,靜靜的等候著。
“你能告訴我們,你到底在找什么嗎?”趙福霖忍不住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幫你找到,畢竟人多力量大。”
董秋荻沒有抬頭:“我在找楊宗謹留下的痕跡,他賊精賊精的,絕對不會把痕跡留在很顯眼的位置。”
“那我們好好找找,一旦有線索就吱一聲。”燕荒城提議道。
其他人都贊同,便在屋子里折騰起來。一磚一瓦都要拿起來仔細的看一遍,生怕漏掉一個細節。
龐太師帶人趕到的時候,他們彎著腰正在仔細尋找,有手下想上前通知一聲,也被龐太師攔住了。
這個地方不大,又加上燒了個一干二凈,找起來自然不費力。但是就像是給貓身上找虱子一樣,特別的不同意。找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
“什么也沒有啊,墻壁、地上和燒得烏漆嘛黑的器物都找了一遍,連一道劃痕都不曾留下。”趙福霖顯得有些焦急,生怕再這樣拖延下去,耽誤救人的時機。
燕荒城也道:“我相信楊提刑不是那種簡單的人物,他或許留下了重要的線索,只是我們還沒有參悟透罷了。”
“那到底留下了什么呢?”趙福霖手托腮,仔細思考。
董秋荻蹲在地上,仔細回想自己和楊宗謹在這段時間經歷的點點滴滴。任何一個片段都不敢錯過,試圖從每日相處中尋找到問題的答案。
忽然,一道靈光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
“護身符!”董秋荻喃喃自語道。
“護身符?”趙福霖聽在耳里,也想起了那件東西。
那是楊宗謹在臨別前,董秋荻親手交到他手里的東西。一共有兩個,夫妻手里一人一個。等到人質交換承購之后,就把董秋荻手里的那個護身符交給送林夢妮等回來的人手里,作為交換成功的憑據。
“但是這和找到線索有什么關系?”周殿青想不明白。
董秋荻笑著問道:“護身符是怎么來的?”
“當然是從寺廟里祈福祈求來的。”周殿青脫口而出。
“那就對了。拜菩薩得來的東西,自然是靠拜菩薩失而復得。我所祈求的護身符是從觀世音菩薩廟里求來的,而觀世音菩薩在南海,那就是南方。然后菩薩一般是靠墻擺放,跪拜的時候要距離墻一定的距離。”
董秋荻一邊分析,一邊走向南方的那堵墻。然后根據家里供菩薩的距離,往后稍微退了幾步蹲下身子。手心在地上輕輕地一摸,臉上綻放出笑容。
她把地上的灰燼用樹枝掃開,立馬出現了一塊四四方方的石頭。而石頭上面有個草字頭,正是“董”字的上半截。再把石頭掀開,里面果然是一塊護身符。
董秋荻立刻撿了起來,再從里面掏出一塊被折疊的紙。
紙片上竟然畫著一幅地圖,在地圖的右下角,有一個大大的叉叉,應該是指的楊宗謹他們要去的地方,不過可能因為時間緊張的緣故,地圖畫的很潦草,不過好在,左上角寫了小小的兩個字:麥城。
這個地名對于在場眾人實在是太熟悉了,正所謂關公大意失荊州,兵敗走麥城。
燕荒城感慨道:“想不到他們把南唐寶藏居然埋在歷史上那么悲壯的地方,想起來的確有幾分道理。關云長壯志未酬,名垂竹帛。蜀漢從此北伐無望,懷揣著理想主義家國不存。”
“我想楊提刑已經揭開了十二面青銅令牌之謎,并且畫成了地圖。此刻,敵人已經押著他去麥城尋寶。”林夢妮急道。
“不管怎么樣,我們要趕緊找到那個地方,絕對不能讓狡詐惡徒得逞。否則天下不得安寧,百姓又要遭殃。”董秋荻十分堅定的說道。
而在一旁站著,一直沒說話的龐太師,此刻眼神中閃爍著冷芒。他似乎在心里盤算著什么,但是沒有人能琢磨透。
早晨的天色灰蒙蒙的,經過一夜的逃跑,楊宗謹感覺自己骨頭架子都要散了。但他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地盯著地面。
直到趙慧子下令休息,他們才停下腳步。有人下馬后放哨警戒,有人搭帳篷,有人生火取暖。而楊宗謹則是被帶到了趙慧子的面前,雙手依舊被反綁著。
趙慧子一夜未合眼,眼神也有些疲憊。但她在看到楊宗謹的時候仍然展現出充沛的精力,吩咐手下為楊宗謹松了綁。
她把楊宗謹連夜畫的草圖在地上攤開,用樹枝指著地圖上用×標記的位置,問楊宗謹:“這是什么地方?”
“根據青銅令牌上面的紋路,拼接出來的結果。但是要想知道地圖具體的位置,我想你有辦法做到。”楊宗謹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最好沒有撒謊,我們很快就可確認你這幅圖紙的真偽。”趙慧子用略帶威脅的口氣說道。
“悉聽尊便。”楊宗謹攤了攤手。
趙慧子盯著楊宗謹,拿起地上的圖紙,轉身離開了。
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里,帳篷已經搭設好。火也生起來了,楊宗謹用兩個大石頭外加幾根木棒組成了簡易的座椅,坐在火堆前,一邊烤火一邊休息,竟然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楊宗謹聞到撲鼻的香味。頭部再感覺到暖暖的,好像是挨著自己老婆睡覺。
“李媗之!”楊宗謹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睜開眼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趙慧子那張陰沉中略帶戲謔的臉,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把她當靠枕,睡了很長時間。
趙慧子調侃道:“你個臭流氓,可以呀。連老娘的豆腐都吃,嘴里居然喊著你大老婆的名字而不是小老婆的名字,有意思。”
楊宗謹大夢初醒,腦子混沌,揉了揉眼睛,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一個時辰之前回來。”但趙慧子很明顯不想就這個話題深入下去,接著道:“地圖上的區域是在麥城,算你小子識趣,不過你以后少玩花樣,命會活得更久一點。”
她的話語里仿佛暗示了什么。
楊宗謹卻仿佛早知道她一定會知道地圖的位置,并不驚訝,只淡淡地問道:“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現在!”趙慧子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荊襄之地從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但是隨著大一統的到來,地位就沒有以前那么凸顯了。麥城也成為了歷史符號,只剩下破敗凋零。當然,誰叫完顏狗不爭氣,后世還讓荊襄之地再度展現出強勁的生命力。
此為后話。
且說趙慧子率領一眾手下,帶著楊宗謹連夜趕路,直奔麥城。
然而楊宗謹的待遇已經不像從前,雙手被綁了起來,和趙慧子坐在馬車里。周圍都是她的手下,但顯然不是為了保護趙慧子,而是為了監視楊宗謹。
“你這么大的陣仗去找南唐寶藏,就不怕其他武林人士知道了,也動了心思。”楊宗謹有些驚訝。
“不要以為你破解了青銅令牌的秘密,就有多么了不起。我父王的能耐,你還差得遠呢。”趙慧子輕蔑一笑。
“我知道,襄陽王能力出眾,這我在京城的時候是領教過的。”
“你也只有現在敢替我父王的身份,在外人面前,提都不敢提一句。”
“那不是因為襄陽王有多厲害,而是目前還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是嗎?你知道我恨不得要你死!”
“知道。我記得你的兄弟就是死在我的手里,準確說是死在你父王手下的手里。”
“那是一段屈辱的歷史。如果不是你的橫空出世,我父王的計劃就成功了。”
“不可能。”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
“你想一想,先帝駕崩,朝局不穩。所有人都希望的是安定,而不是計較正統。何況當今皇帝乃是太子,繼承帝位合情合理。你們表面上是和太后、和八賢王斗,實際上是和整個士大夫斗。”
趙慧子沉默了。
“也許是時候告訴你,有些事情還是回頭是岸。從皇帝派我來荊襄之地開始,你們就注定要和整個朝廷斗。”楊宗謹委婉的勸道。
“不行!”趙慧子像一只好斗的公雞,整個人氣勢都起來了:“為了父王的千秋大業,為了拿回我們失去的一切,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萬一失敗了?”
“那就讓你和我們一起陪葬!”
楊宗謹長吁了一口氣。